('陈猎雪愣愣地看他,他想说疼啊,怎么不疼,那可是我的心。然而他只是娴熟地笑笑,轻快道:“不疼。打麻药了。”从餐厅出来,关崇要送陈猎雪回家,陈猎雪拒绝了,他指指不远处第二医院的字牌,要去等陈庭森下班。他们在车前多说了几句,关崇随手又点上一根烟,坐在车里补妆的江怡降下车窗,仍不看陈猎雪,对关崇说:“掐了吧。”又补充:“刚吃过饭。”关崇冲陈猎雪眨眨眼,依言灭了烟:“江阿姨怕熏着你。”他看看陈猎雪被眼泪浸湿的衣襟,要他把自己的围巾戴上,陈猎雪没拒绝。关崇的围巾上有淡淡的男士香水,还有些烟味,他不习惯地伸伸脖子,关崇给他裹好,问:“我能听听么?”陈猎雪:“嗯?”“心跳。”听说他做了换心手术的人都有这个好奇心,陈猎雪麻木地展开胳膊,笑笑:“听吧。”分开后,他把设成静音的手机掏出来,满屏的消息和未接来电,都是宋琪和纵康的名字。他给纵康拨过去,那边已经急坏了,劈头就问:“你怎么了小碰?没头没脑地给我发个车牌号,还让我两个小时没接到你电话就报警,你干嘛了?”宋琪远远地大呼小叫:“他是不是偷人车了?!”陈猎雪边往医院走边解释,将前因后果没加隐瞒地都告诉了纵康。纵康得知那二人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安心的同时,想想陈竹雪妈妈听着陈猎雪的心跳哭自己儿子,又不是滋味地难受起来,他嘀嘀咕咕地叹气:“这两人也真是,你又不是陈竹雪……陈先生知道么?”知不知道也快知道了。陈猎雪掖掖围巾,跟纵康道别,踏进医院的大门。陈庭森刚摘下白大褂准备去吃饭,护士小刘敲门:“陈大夫,快看谁来了。”陈猎雪从她身后探出头。“爸爸。”陈庭森眉间不易察觉地一凛:“你怎么来了?”又放缓口气,问:“吃饭了么?”小刘一走,他也不再维持眼神里那点父爱,转身径自收拾东西,凉凉道:“进来。把门关上。”好久没听陈庭森说这么多话了,陈猎雪挺高兴地依言进门。他坐在问诊的椅子上看陈庭森,轻声解释:“我在这附近吃饭,顺便就过来了。你吃了么爸爸?”陈庭森扫过他脖颈上的围巾,不说话。陈猎雪平时最会察言观色,这一会儿却傻了一样,不仅不住嘴,还跟个吃货一样絮絮叨叨:“但是没吃饱,我想吃小笼包了,我们去吃那家店的小笼……”“跟谁吃饭?”陈庭森打断他。陈猎雪心口一跳,他眨眨眼,避开陈庭森的视线,把脸往围巾里埋:“……跟朋友。”他耳根红通通的,似乎是因为撒了谎,实际上却在用眼角的余光偷看陈庭森。陈庭森凉冰冰地盯着他,用蛇看着青蛙的眼神,一股久违的危机感将陈猎雪包裹起来,让他紧张又兴奋,禁不住咽了咽喉咙。只是片刻,陈庭森收回目光,连带着空气中压制的氛围都收拢了,他又恢复成对陈猎雪不愿多看的模样,套着外套向外走去。陈猎雪一怔,掩掩心里的失落,忙起身追上。陈庭森没按原计划留在医院吃食堂,他踩着汽车油门,在拥堵的马路上时快时慢的蠕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绵延不绝,噪得人心头火起,终于开到顺畅的路段,他疾行二十米,一脚刹车停在路边,烦躁地扯着领口,低喝:“下去。”陈猎雪茫然地看着他。陈庭森满脸不耐:“还买不买包子了?快点儿。”他这么说,陈猎雪才发现他们停在了那家小笼包店门口,刚被吹进无底洞的心脏瞬间被暖流热烘烘地拱起来,他忙不迭开门下车:“我去买,爸爸你等我。”陈庭森没理他,他撑着胳膊往外看了会儿街景,又转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围巾——陈猎雪上车后就把它摘下来了。烟灰色,男士,一个陈猎雪买不起,也不会买的牌子。陈猎雪还在包子铺前排队,陈庭森动动手指,将围巾夹过来嗅了嗅,侵入鼻腔的气味让他眼皮一蹦,恶狠狠地扔了回去。第21章 关崇和江怡对陈猎雪的兴趣并没因为见了一面就平息。确切来说是江怡,她荒芜了五年的母爱像是被那一泡眼泪灌溉了,不可自控地肥沃起来——她发觉自己竟如此迫切地想再做一回母亲,但成功受孕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事情,她的心里就生出一簇簇使她难耐的野草,北风一吹,浩浩荡荡地形成一幅陈猎雪的画像。陈猎雪精心排的围巾局也并没有发挥作用,陈庭森除了在医院那一眼,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买完包子就开车回家,到了家依然跟平时一样,懒得理他。陈猎雪把围巾叠起来收进衣柜,不急不躁地想,这个道具已经没价值了。半个月后的下午,陈猎雪和宋琪一同去便利店,刚出校门,马路对面有人按了按喇叭,关崇下车走了过来。“谁啊?”宋琪眯着眼睛看,用胳膊肘捅咕陈猎雪:“那不是你那‘亲爹’么?”“陈竹雪妈妈现在的丈夫。”陈猎雪一点也不意外,示意宋琪往车里看:“车里那个就是他妈。”“上回不是来哭一鼻子了么,有瘾?”陈猎雪没理他,关崇已经来到身前了,他笑着喊了声“关叔叔”。关崇看看宋琪,温和地问:“你的朋友?”“是,他叫宋琪。”宋琪也不打招呼,吊儿郎当地站在陈猎雪身旁,跟幅抽象画似的。关崇来前没告诉陈猎雪,现在也无所谓宋琪的没有礼貌,他又释放出他拿手的亲和力,很自然地道:“正好,一起去吃饭。火锅怎么样?”陈猎雪摇摇头:“不去了关叔叔,我俩今天要打工。”关崇眉毛一挑,回头看了看车里的江怡,问:“可以请假么?”倒也不是不行,陈猎雪看似迟疑的想了想,宋琪不阴不阳地道:“去呗。这么冷的天,吃顿火锅多舒服。”关崇笑着看他:“你也来。”“不去。他不在我正好拿双份工钱。”说着他脸一垮,又似不满又似威胁地瞪着关崇,“倒是你们,你们知道他不叫什么狗屁陈竹雪吧?”关崇长久地看他,点头道:“当然。”那天他们去吃了火锅,仍是陈猎雪挑的店,仍在陈庭森医院附近。江怡的脸色比上次好看了不少,饭间终于不再是关崇一个人两头照顾,她时不时会问两个问题,学习怎么样,天气冷不冷之类的,问完立刻就抿紧嘴唇,等陈猎雪回答了才放松下来。或者手指僵硬地往陈猎雪碗里夹菜,每夹一次都要紧张地问:“这个能吃么?”关崇更关注打工的事,他先问陈猎雪平时零花钱够用么?陈猎雪点头,他又问:“所以打工是想锻炼自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