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麟叹了口气,用力回握了一下,看着厉骞的愁苦脸又忍不住笑起来:“想想你也挺惨的,都没有好好享受过青春的恋爱时光,就已经步入家庭,上有老下有小,各种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提早体验中年苦恼。”说着拍拍厉骞的脑袋,“年轻英俊的身躯里住着一个大肚秃头的灵魂。”厉骞被逗笑了:“那你不也一样?”“那是,”苏麟点点头,“所以我们俩是苦命鸳鸯,天生一对,哦不对,”他眼珠子一轮,咂咂嘴说,“我是要比你强一点的,最少我家里人省心啊——我爸和现在的那个后妈尽管都是人渣,但我反正不是继承人,也不是亲儿子,自有苏麒同志扛火力;至于苏麒嘛,从来都是乖乖的小宝贝,肯定不用担心……”“啊说到这个,”厉骞忽然打断他,“你的‘乖乖小宝贝’……”“怎么?吃醋啦?我就这么一叫嘛,人家是我弟弟又是omega……”“不是,我是说,他,就苏麒,好像是……”厉骞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苏麟这才想起,刚刚厉夫人闯进来的时候,提起苏家话,其中确乎有说到苏麒的问题,只是他当时以为厉夫人是气头上口不择言,没有当真……“苏麒他……怎么了?”苏麒的事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他最近在一个世界性的军事比赛上为我国取得了冠军,作为参赛的唯一omega,他的私生活毫无必要地受到了过分的关心,于是不可避免地被发现,他接受了一同参赛的alpha搭档的临时标记。就在媒体打算大肆鼓吹“AO情侣爱情事业双丰收”,树立正面典型的时候,苏麟却连续对着公开媒体强调了三四次:“我和这位alpha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临时标记是为了能够正常参加比赛的无奈之举,请大家不要误会。”这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舆论很快分裂成了两个对立的阵营:有的人认为苏麒是为国争光这样扒他的私生活本来就没有必要,扒完了还要评头品足一番更显下作;但更多的人却认为,omega去上军事学院、参加这方面比赛,已经踩在越界的边缘上,现在还为了参赛接受非情侣的临时标记——“简而言之一句话,”引用一下这条新闻下最热门的一条回复,“这样的omega我是不敢要的。”“卧槽!”苏麟就着厉骞的手机看了相关的报道,气得爆着粗口原地蹦起来,“他们这样欺负小麒!我居然现在才知道!”他号称早已不太记得苏麒的事了,现在却陡然摇身一变又有了当初那个保护过度的哥哥的姿态,跳起来就要奔出门去。厉骞急着举着大衣追在他屁股后面:“你最少换个衣服!”苏麟胡乱把外套一穿,又要跑。厉骞便问:“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儿吗?”“这不就在是我家?”“我说你以前那个家,苏麒住的那个。”苏麟愣住。最后还是厉骞开了车陪苏麟一起去。也幸亏如此。否则大抵连门也不一定进得去——苏麒因为这次风波,被苏父禁足在家闭门思过,不允许他见人。但厉骞和苏麟的父亲,在社会资源分布的食物链上,属于直属的上下层关系。厉骞开口,苏麟的父亲不好拒绝,只好皱着眉示意管家:“带大少爷进去见见小少爷。”他的意思是想要留厉骞下来喝杯茶,套套近乎,社交一番。但厉骞不太放心苏麟一个人,到底还是跟着一起进去。苏家尽管占地面积比不上厉家老宅,可也足够让人迷路,而且装修风格比较浮夸,加上苏麟的父亲乐于铺张且疏于家务,目力所及之处到处透露着古罗马倾颓前一刻那种浮华与绝望杂糅的阴郁气息。苏麟跟在管家身后,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连和厉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压低:“我之前和家里的关系挺差的吧?”厉骞迟疑了一刻:“这个……怎么说呢。你不是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这种话题的人……”“说的也是。”“不过,”厉骞想了想又说,“现在想想,如果真的和家里关系很好,你也不至于被包办婚姻吧?——虽然这种形式现在也算是普遍存在,但自由恋爱毕竟是大势所趋,再怎么传统的家庭,只要疼爱孩子,都不舍得把他当做利益交换的筹码吧。”厉骞叹了口气,“当时也是我太年轻……没怎么过脑子,就提了你的名字。这种事,于人于己都没有什么好处,正经应该拒绝掉才对——不过你也一样,这种事怎么能答应呢?应该立刻拒绝才对。幸亏对象是我,如果是别人呢?如果……”“哇,”苏麟打断他,“真是天外飞锅!如果不是听闻对象是你我才不去呢!我溜得比兔子还快好吗!我一听是你我想我不能不去啊!我不去你岂不是要换一个对象!换一个对象我岂不是连爱的号码牌都没得领?我就算硬着头皮也得上啊!”“啊……”厉骞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对我……”苏麟脑门上跳出五六个问号:“不是吧厉骞?你真不知道?——我当时追你……即便算不上是人尽皆知,最少小半个朋友圈是都知道了吧,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啊?我……”走在他们前面的管家先生轻咳了几声,没有效果,忍耐片刻,终于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秀恩爱,提高音量大声说:“大少爷,到了!”苏麟和厉骞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外人。登时两个人都有点脸红。厉骞揉了揉鼻子:“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苏麟皱着鼻子开玩笑式地对他展示了一个威吓的表情:“好好等着,出来还要审你呢!”第五十八章 厉骞伸出手腕并拢,做了个被捕捉的罪犯等待被上手铐的动作,苏麟被他逗得又忍不住笑,一边朝他做鬼脸一边推门走进关押苏麒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也很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囚室——用一间带卫生间的卧室改装而成,剥除了所有多余的装修和装饰,只留下光秃秃的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一张小书桌和两把椅子。窗户被从外面钉死。房间里见不到自然光。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苟延残喘地亮着。苏麒躺在那张唯一的床上——或者不如说是“蜷缩”更确切些,只占了最靠墙的一个小角落,身体卷曲得像一只刚被水烫过出锅的虾子,苏麟几乎可以透过他身上的薄衬衫,看到弟弟背后突出的脊骨……听到门外有响动,这被关押的倒霉孩子微微抽动了一下:“不用来劝我,我不会吃的。”他音量很小。比盛夏的蚊鸣大不了多少。语气却很坚决。苏麟这才发现,床脚边放着一个餐盘,餐盘上有面包、肉、沙拉和一碗看不清具体成分的汤——早已经失去热气,在昏暗的光线中,透出一点沮丧的味道,显然放了好一段时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