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不见，北京的仲夏一如往年，天色发灰，风很吝啬。赵维宗在出租屋里彻头彻尾地打扫了一回卫生，又把自己收拾整齐，然后便动身去了方家胡同。数月以来，他手机通常处于无信号状态，对家里的情况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他想妹妹考得怎么样？有没有去追求自由？又想母亲还在生自己气吗？身体有没有好点？找到肾源了没？还有那个杨遇秋呢？她还在那么执着吗？拔出钥匙又推开院门时，一种尘封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雨棚上葡萄藤绿得发黑，自己种的郁金香，竟也冒出了些短芽。那一刻赵维宗才觉得自己真正回到了这座城市，才明白回家的感觉确实是幸福的。ldquo爸，妈，我回来了mdashmdashrdquo院里静得出奇。不一会儿赵初胎跑了出来，赵维宗轻轻抱了抱似乎又苗条了许多的丫头，逗趣道：ldquo怎么，高考完没去疯啊？rdquo赵初胎有些陌生地看着他，半天才道：ldquo你工作完了？rdquoldquo告一段落吧，爸妈呢？rdquo这时赵维宗看见父亲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头发全白，面色青灰。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的意思。赵维宗往里走了两步：ldquo妈还跟里面躺着呢吧，我看看她去。rdquo父亲突然大喝：ldquo你给我站住！rdquo赵维宗兀地停下，瞪大眼睛看着父亲。父亲方才凌厉的眼睛却立刻暗淡了，语气也变得如失力般干涩：ldquo进去给你妈跪一会儿，烧两柱香吧。rdquoldquo没事烧香做什么？多不吉利，rdquo赵维宗怔愣片刻，随即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他下意识举起手来，好像在跟谁投降一样，ldquo爸您别跟我开玩笑了。不好玩。rdquo父亲无可奈何地摇头。赵初胎却大叫：ldquo哥，你还不懂吗，你别装傻了，妈妈已经不在了，三月份突然恶化，四月份走的，rdquo说着眼中无声地冒出一串串的泪珠，ldquo当时她想跟你再说两句，就打你电话，可是，可是我们打不通。rdquoldquo开玩笑，rdquo赵维宗立刻跑进堂屋，ldquo好端端的你们不能商量好了一块逗我呀！rdquo他想尿毒症又不是绝症，当今时代，有钱不就行了，有钱至于死吗？当初是他跟父亲努力瞒着妹妹不让她受影响，怎么可能母亲死了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太荒谬了。在做梦吧？但当他在堂屋正当口，在从前摆貔貅的位置上，看到黑白的母亲笑得和蔼时，终于意识到：荒谬的是他自己。一年对于孟春水来说，过得很快。正像孟兆阜想要的那样，他在公司里爬得迅速且平稳，并从不犯错，于是孟兆阜给了他更大的自由与信任，自己则常年待在疗养院里，对付脑子里的肿瘤，畅想抱孙子的未来。孟兆阜到后来甚至把很大一部分核心账目都交给了他，包括侵吞公款在朝阳区建私人美术馆的那个项目。那美术馆取名ldquo诚城rdquo，被规划得非常豪华前卫，却又不失匠心，是孟兆阜当初托关系找了个普利兹提名设计师做的方案。别人贪污都是给自己购置产业，唯独他孟兆阜喜欢弄些风月。实际上，单是请那个大师，就从公款里吸走了在市中心置办五套房子的钱，加上这几年孟兆阜四处潇洒享乐，做的各种假账，早就已经是天文数字。还不够多，但是快了，要把一个人一辈子放在监牢里，其实也不是件难事。随着美术馆的开建，各种各样的资金都要从公司账目里出去，而他自己正是这一切的直接证人。这让孟春水感到轻松，尽管能猜到父亲执意建美术馆时心里想的是谁，但他总归知道自己离达成目的已经不远。不过，这一年他也算不上心无旁骛地工作mdashmdash有时还是去各处找过赵维宗，想偷偷看看这人近况如何，然而却从未找到过。可能在躲着自己吧，孟春水想，这样也挺好，赵维宗应该并且早晚会有新的生活，悠闲、简单、在阳光下，远离自己这个混蛋的那种。可你要说孟春水真的把什么都放下了，也不尽然mdashmdash他每个月都往方家胡同那个地址匿名寄一笔钱，全部来源于自己的工资。孟春水把这归为一种补偿的心理，当他钱包空空地蜷缩在办公室的窄沙发上睡觉时，心里想的是自己的钱可能会被拿去治赵母的病，于是心里就得到了片刻的安宁。那天他加完班之后去邮局汇好了这个月的钱，又在公司食堂吃了些剩到最后的冷饭残羹，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九点出头。冲凉过后他在电脑前举着杯浓茶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刚才回来时已经没人在加班了，整层楼也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办公室里。这谁啊？紧接着他又听到有人在轻声地喊他名字。孟春水一杯茶险些全洒到键盘上mdashmdash再过五十年他也能听出这声音是谁。但他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从保安眼皮子底下溜进来的。门外还在ldquo春水，春水rdquo地叫着。孟春水放下资料，向门口缓步走去。站在门边的那一秒，他的头脑如狂奔的犀牛、如澎湃的海潮。那是无限漫长的一秒。他最终还是开了门。是那个人mdashmdash赵维宗就站在门外。一年不见他黑了也瘦了，满眼血丝，脸上却无血色。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他兵临城下一般注视着他。第58章 .这注视中颇有些惊恐的意味，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过来开门似的，赵维宗愣了愣，居然转身就跑。孟春水察觉到不对，立刻把他拉住了，往屋里拖：ldquo先进来再说。rdquo然后小心地探身出去，想把门关上。赵维宗也不挣扎，垂头任由他拽着。待他把门锁好，却突然反手把他压在门上，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狂乱亲吻，直到两人都快喘不上气了才肯分开。罢了赵维宗松开压制，后退两步，像只受伤的豹子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突然问道：ldquo你还喜欢我吗？rdquo孟春水擦了擦嘴角的水渍：ldquo你喝酒了。rdquoldquo喜不喜欢？rdquo孟春水伸手握住他的手腕：ldquo出什么事了？rdquo赵维宗却甩开他，狠瞪住他的双眼：ldquo我问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rdquoldquo我说过五十年后我还爱你，不是假话，rdquo孟春水闭了闭眼，方才那个时隔三年的亲吻把他头脑弄得有点发昏，ldquo只是我们暂时不能在一起了。rdquo赵维宗听了这话，魂飞天外一样怔忪片刻，然后便蹲下身子，嗬嗬地笑了起来。孟春水见他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对，刚想把人扶起来先安置在沙发上，却被这人使劲一推，又退回到墙边站着。赵维宗抬手按住他的胯部，撩起眼皮望他一眼，便往前凑了凑，直接拿牙齿把他裤腰的搭扣给弄开了。mdashmdash刚才冲完凉后孟春水并没有系腰带，衬衫也松松垮垮地随便套着，未曾扎进腰里。因此那条薄西裤几乎是毫无阻隔地滑了下去。隔着条花灰色的内裤，里面半硬的轮廓可以看得非常清楚。赵维宗似乎对这反应很满意，半跪下去，一把扯掉最后那层碍事的布料，双手握住那根已经硬挺的东西，唇舌则在端头处专注地舔吸起来。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