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两人皆没再出声。下高速再开了一段路上山,宁静山间,只半腰有一处地方亮着灯。到别墅停住,雪下得比市区大,大片大片往下掉,晏鹤清合上纸袋,下车几步上了台阶。陆凛降下半边车窗,“先进屋,我去停车。”驾车去了车库。同时身后响起开门声,光亮照到台阶,旋即一道慈爱的女声说——“你好,小朋友。”晏鹤清回身,映入眼帘,是一个瘦到极致的女人,几乎是一张苍白的皮裹着骨架,戴着一顶厚帽子,坐着轮椅。几乎是立刻和合照里的女人重叠了。这是陆凛的母亲。晏鹤清礼貌鞠躬,“您好,我叫晏鹤清。”陆如婵招招手,“靠近些。”晏鹤清不明所以,他上前几步,弯腰靠近陆如婵,“您说。”陆如婵这才看清了晏鹤清,她微笑,“很配你的名字。”也确实年轻,比陆牧驰还小5岁。干枯的手心,温柔拍了拍晏鹤清的肩,“快进屋,外面冷。”跟着进屋,佣人早已备好了客人的拖鞋,全屋开着合适的地暖,晏鹤清换上鞋,又脱掉了大衣,等到客厅,他一一拿出礼物,“这是我养的小盆栽,希望您喜欢。”共四盆。粉色蓝鸟,彩色浆果,雪花玉坠,钱串锦,用白色小瓷盆种着,每一盆都开得特别有生命力。陆如婵看得惊喜,她端过粉色蓝鸟,爱不释手,“好漂亮,我一定会认真养好。”晏鹤清还提着纸袋,佣人要接过,晏鹤清微笑着摇头,佣人也回了一个笑容,就没动了。玄关响起关门声,不一会儿,陆凛进来了。除了大衣围巾,西装外套也脱了,只穿着浅棕色细条纹衬衫,他边走边解着袖扣,陆如婵举起小盆栽,“阿凛,你看小鹤清送我的礼物,多漂亮!”陆凛看向那盆粉蓝鸟。的确养得很漂亮。他取下手表,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他搁到小边几的收纳盘,往饭厅走,“开饭吧。”陆如婵还是不舍得放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盆栽。忽然神秘朝晏鹤清眨眼,“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在餐桌上。”到了餐桌,晏鹤清才知道,礼物是一道菜——菠萝油条虾。佣人笑着说:“这一道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她上次下厨,还是十年前呢。”陆如婵笑着摇头,“不全是我做的,站不起来,就准备食材,最后拌一拌,其他还是要厨师操作。”她看向晏鹤清,“阿凛说你不吃太甜的,这道菜不甜,酸甜口。”晏鹤清知道这道菜,谢昀杰的婚宴菜单有这道菜,做法简单,但准备过程麻烦,要将虾泥逐个塞进切段油条里,特别受小朋友欢迎。其他菜色意外不夸张,全是家常菜。上汤芦笋,鲍鱼红烧肉,清蒸牛肋条,茶树菇拌黄瓜花,鲍鱼焖虾仁,椰子排骨汤,酒香焗鸡,元宝蛋,干煎薄腌黄鱼,板栗烧仔排,梭子蟹炒年糕。还有一锅,薄荷绿豆汤。佣人倒了一杯,陆如婵先端给晏鹤清,她打量着晏鹤清,“多吃肉,你太瘦了。”用公筷先夹了一大块牛肋条到晏鹤清菜盘里。晏鹤清却看着薄荷绿豆汤,除了他老家,其他地方几乎没见过加薄荷煮绿豆汤。他端起杯子,一口喝了半杯,陆如婵先说了,“喜欢吗?这是我老家的做法,特别解腻,夏天和过年喝最合适了。”晏鹤清问:“您老家不在首都吗?”“不算,祖籍在南方,只是我出生身体就不好,坐车超半小时就发病,出不了远门。”陆如婵微微叹气,“一直没能回去,阿凛倒是去过两次。”陆凛的姥姥姥爷相继去世,遗愿是落叶归根,回老家合葬,两次是陆凛亲力亲为。晏鹤清握住筷子,夹起牛肋条,这时又一双公筷落到他的菜盘。是一块塞满虾泥的油条。随后又是一块凤梨。晏鹤清抬眸,陆凛平静收回公筷,“我试过了,没有太甜。”上次在陆凛办公室,他提过京酱肉丝太甜。晏鹤清默默啃着牛肋骨,又夹起油条,裹着调配的沙拉炼乳酱料,甜味点到即止,油条清脆,虾泥鲜甜,再加上酸甜的凤梨,确实开胃可口。他自己又陆续夹了几次。晚饭吃完,按照往常的习惯,陆如婵就要准备休息了。她今天异常高兴,便延长了两个小时。她特别喜欢听晏鹤清说话,少年的声音清亮,带着不疾不徐的沉稳,听着特别舒服。晏鹤清知道陆如婵在山里静养几十年,很少接触外面世界,他就将他打工时的一些见闻,稍加润色说给陆如婵。陆凛去了厨房,没多会儿端着果盘出来。陆如婵晚饭后不能吃水果,盘里全是蓝莓。陆如婵听入了神,等回神,已经快半夜了,陆如婵低语,“又过去一年了。”她声音极低,晏鹤清没听清,他靠近一些,“您说什么?”陆如婵眼里浮起笑意,她轻轻抓过晏鹤清的手,双手握住,满脸慈爱,“我说12点会放新年烟花,足足十分钟。”“花园有块地方没遮挡,是赏烟花的最佳观赏位,每年都有人想花钱上来观赏呢,待会儿让阿凛带你去看。”她拍拍晏鹤清手背,收回手微微笑着,“我困了,回房休息了。”陆凛要送她回房,陆如婵自己操纵轮椅,“这么点距离,我能行。你啊,好好陪小鹤清。”陆如婵回房了,客厅安静下来。落地窗外,已隐隐有动静,12点快到了。陆凛迈腿往外走,“走吧。”晏鹤清起身,提过纸袋,跟上陆凛出去了。第47章 047外面雪已经停了。别墅花园正前方是大草坪, 围栏齐腰,木菱格上缠绕着干枯的蔷薇枝蔓,俯瞰着远处星点灯火。是离山脚有一段距离的小镇, 常住人口不多, 但每年有一场新年烟花秀, 大年夜从市区来观赏烟花的市民很多。身后响起咯吱的踩雪声,陆凛侧目。只别墅门前亮了一盏照明灯, 花园光线昏暗,晏鹤清穿了大衣,围巾也围得严实, 垂眼盯路, 走得缓慢。他鞋滑。晏鹤清快到跟前, 陆凛收回视线, 围栏扶手积了薄雪,他抬手将面前的雪,沉着一推, 悉数无声推落。五指冰凉,他收回身后。这时晏鹤清也到了,却没有去搭围栏, 只站定在陆凛旁边,轻轻吁了口气, 偏头微笑开口,“陆先生, 你每年都到这儿看烟花?”“不是。”陆凛也回望晏鹤清, 他高出晏鹤清八公分, 微低了头, “我对这些没兴趣。你呢, 喜欢吗?”眼睫轻扇了一下,晏鹤清双眸微弯,“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漂亮的东西,总归是赏心悦目。”围巾围到了他鼻尖,遮住了半张脸,仅露出那双清浅明亮的眼睛,陆凛没有移开视线,“不觉短暂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