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站着能行吗?”嘉娘道。好些下人都去了前院帮衬,后院清静了不少,回廊上寂寥无人,一时间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姐弟俩。“管他个屁,爹肯定希望你养胎,不愿你跪着烧纸钱。”胡沁道:“如今我说了算,躺着去。”院里,荆方穿着件单衣正站在檐下,脸上是大梦初醒的恍惚,他昨守了一夜,昏过去了,是被下人抬回来安置在床上的。“姐夫你穿得这样单薄跑出来作甚呐,脚上鞋都穿反了。”胡沁有些担忧的看着荆方。胡老爷子死了,荆方一夜之间连声音都哑了,他明明没哭嚎,大夫说是气结于喉所致,急不得,要慢慢纾解。姐弟三人站在一处,各个形容消瘦,嘉娘倒是比他们还好些,面上隐隐有种光泽。“你们俩快进去吧。姐夫你也别出来了,照顾我姐就行,阿驹今晚上来陪我守夜,别担心了。”胡沁把院子留给夫妻二人,荆方静默的垂眸看着嘉娘平坦如旧的小腹,不自觉的吐露心声,“这小家伙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的声音因为喑哑而听起来有些陌生,嘉娘倒是心绪平静,她真真觉得这孩子是她爹给她求来的福报,就道:“都是爹给咱们的福气。”荆方没说话,面容被夜色浸润,呈现出一种哀愁的悲色来,嘉娘携了他的手,只觉得冰凉凉的,道:“进屋吧。”第104章 炸芋片和大理寺的沟渠岑家食肆的买卖在临安这地界其实算不了什么, 可也实打实的叫手下人赚了好些银子。歪牛手下几个小弟都张罗着要买宅院了,一人一间还买不起,倒是可以合买,一间大院里隔开来, 歪牛住后头, 舍七带着几个小弟住在前头。歪牛看上的宅院在他老地盘佑圣观附近, 那宅院藏在巷弄里, 道还算宽敞, 不拘他车马进出,宅院也大, 日后就算是成了亲,开枝散叶也不愁住不开,除非每人又再生了十个八个。歪牛今也算乔迁之喜, 请了泉九和文豆来吃席。泉九顾念旧情不忘提携, 文豆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 这才有了今日,吃他这一顿不冤。因午后还要赶晚市, 几人也不敢贪杯, 一口两口酒的, 于杨松来说更是无碍, 唯有泉九这个同酒没缘分的, 醉醺醺瘫在驴车里,随着驴车的摇晃而半睡半醒。驴车比之马车要小巧玲珑许多,佑圣观附近拥挤,文豆又认得小径, 就引着杨松在巷弄里穿梭。大路走得多了, 小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院墙上浇着茶叶沫子的栽葱盆, 摊在墙头竹篾上晒得清香好闻的金银花,吃不完的山芋削皮切了薄片吊着晒干。不知谁家的小童正在念书,大约是新学,有些磕巴,倒是认真,末了得了他娘一句赞。文豆只觉得这秋日阳光真是舒服,虚着眼看那芋片,悬在阳光里倒如玉般雅致。“瞧,这家人也炸芋片呢?没阿姐切得薄,肯定也没阿姥炸得好吃。”芋片又削皮又切片又要晒,瞧着很麻烦,可晒干了存起来,炸起来却很方便,热油炸到蓬起鼓包,色泽微黄就好了,不过一瞬的功夫。寻常人家年节里炸肉丸炸鱼时才顺便炸芋片,平日里谁费这油?而且炸好了就那么吃,最多撒点盐,也是惯孩子的人家才会做的吃食。这样已经很好吃了,酥脆可口,满嘴生响。文豆自觉很有口福,食肆里的炸芋片花样可多,细盐花椒粉都是寻常了,还有撒胡椒孜然的。岑娘子还喜欢撒些苔菜粉,更添一份鲜,这一撮香料粉饵都比那几片山芋要贵了,可味真是不一般,人人吃了都说好。可卖是卖不掉的,芋片贱,配它的倒贵,平头百姓谁舍得?只自家人做来吃。岑娘子每每炸了都要送去大理寺,粉料各撒几份,一路飘香的端进去,常常是炸芋片刚进去,后边就跟了一串尾巴。江星阔这地儿,原本没什么人来,谁没事找事儿要看他的冷脸?可只要一送炸芋片去,这个来送几份无关紧要公文,顺便抓一些走,那个来说几句废话闲篇,又抓一把走,就连陈寺卿也莫名来提点江星阔一番,末了要了一半走。炸芋片不耐放,吃不完要潮软的,江星阔也不会舍不得,就是,很无语……听到文豆的话,杨松刚仰脸想看山芋片,被一件浸透了脏色洗不净的袄裤盖了一脸,这一丈路过去,两户人家的院墙上都架着竹竿,晾了入冬要盖的厚褥和要穿的厚衣裳。他俩缩着脖子驶过去,驴车顶棚薄,衣裳裤腿轻轻拍打在上头,有些响动,泉九睁开眼。拐角这间宅院可大,文豆揉揉眼,道:“这不该是张府吗?怎么姓许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