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赛罕。她穿着红纱所制的异族衣裙,发间缀满红宝与黄金,鲜艳的头纱随着徐徐的轻风飘扬起来。她覆面的珠玉玎珰作响,隐约可见鲜艳的红唇,而珠帘之上,深邃的眉鼻与娇媚的双眼,使其宛如成精的狐狸一般,美艳得教人不敢直视。在座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而她却浑不在意,一双美得惊人的浅色眼睛,只直勾勾地看着鸿佑帝一人。下一刻,她抛开红绸,手腕与脚踝间金铃一响,纤长雪白的手中捧出一只铃鼓,一拍一抖间,竟随着舞姿渐渐成了鼓点。是突厥特有的铃鼓舞。红绸纷飞间,玉台之上的赛罕渐入了佳境。像是荒漠里飞出的红蝶一般,野性而艳丽,还有骨子里带出的娇媚,一派浑然天成的明艳。她的舞技也着实精湛。一时间,四下无声,便连高台上的鸿佑帝都无法再收回分毫目光,眼里的惊艳根本掩饰不住。而赵璴身侧,方临渊却缓缓倾身过去,压低了声音,极小声地说道。“定然是她父兄的主意。”他说。“将之送来大宣,对他们来说,跟送个歌姬舞姬没有区别,为的就是谄媚惑主。”赵璴微微偏过了眼来。便见满场或是讶异、或是惊艳的目光中,唯独方临渊看向赛罕时,目光清明如炬,眉眼肃然地拧起,口中头头是道,全是兵法国计。赵璴微微一顿,问道:“你不觉得她好看?”方临渊看向他,神色理所应当:“当然好看了,不好看如何惑主?”他夸得太过客观,没带一点私人情绪。赵璴:“……。”他一时没出声,便见面前的方临渊有些急了:“你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他在笑吗?连赵璴自己都没意识到。但他似乎确实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愉悦。他微微压了压嘴角,片刻,才缓缓从方临渊的脸上挪开了目光。——台上的鼓点声愈发局促高昂,最终,在红绸纷飞间戛然而止。台上艳丽的女子手执铃鼓跳完了一支舞,而那红绸飘飘扬扬,竟在最后一刻,落在了鸿佑帝的面前。饶是他身侧的姜红鸾,面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片刻静默之后,鸿佑帝率先拍起了手。“好!”他扬声赞道。“公主之舞姿,当真称得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呐!”当即,四下里的赞美声潮水一般,自殿中传来。便见台上的公主俏生生地一笑,出口的声音比金铃还要悦耳几分。“中原的诗词我不明白,但既是陛下说的,我只当是在夸奖我了。”她说道。娇憨而不谙世事,恰到好处地引得鸿佑帝开怀大笑起来。“公主这样的舞姿,陛下当真要重赏才是。”姜红鸾在旁侧打量着鸿佑帝的神色,恰如其时地开口笑道。“赏!是要重赏!”只听鸿佑帝说道。“突厥随行来使,一人厚赏百金。公主赐金千两,另赐锦缎八匹,头面五副,封为妃位,另赐封号为‘毓’,如何呀?”若为后宫妃嫔,此时该当惊喜地叩拜谢恩的。但赛罕公主却仍端站在那儿,半点不知敬畏似的,径直问道:“陛下,这‘毓’是哪个字?”鸿佑帝和颜悦色,倒是耐心地同她解释:“钟灵毓秀的‘毓’,公主可知?”赛罕大方地摇了摇头。“不明白。”她说。“陛下,您赐了我一个听不懂的赏,我能不能再找您另要一个赏赐呢?”明艳而大胆,却偏生是个不通文墨的蠢材。鸿佑帝眉眼温和,大方道:“自然可以,你说吧。”“我早听闻中原女子之舞与突厥大为不同,可我从没离开过草原,便也没机会得见。”便见她抬起头来,看向鸿佑帝,一双攻击性十足的眼睛明亮勾缠,笑着说道。“不如便让大宣的上京第一美人徽宁公主殿下,也作一舞,与我一较高下吧。”作者有话说:【赛罕公主向您发出了battle请求】请您选择:A 接受B 迎接小将军失望而担忧的眼神赵璴:(默不作声地把A键按烂)第66章 (小修)此言一出, 整个含春殿内当即响起了一片细微的哗然。“令五殿下献舞?”“岂非令殿下拟作乐妓情态,这可如何使得!”“简直荒谬……”座下的大臣们低声私语着,旁侧的贵眷命妇们也皆神态各异, 纷纷看向了赛罕和赵璴。大宣女子向来以含蓄内敛为美, 以静心修德为上, 便是市井良家女子都不会轻易于人前歌舞,更何况像公主殿下这样的天家贵女呢!突厥蛮夷, 怎敢斗胆至此!方临渊也微微一愣。赵璴的身份本就敏感,寻常坐卧言语都慎之又慎,怎能公然舞蹈?更何况, 谁也没听说过赵璴有跳舞的本事, 赛罕此言, 分明就是在难为他。他连忙转头看向赵璴。便见赵璴神色淡漠, 仿佛这片哗然根本与他无关一般。他的目光向着高台之上扫过,冷冽而平静。眉目中难掩得意与挑衅的赛罕,正在那儿回过头来, 朝着赵璴明媚一笑。方临渊见状,眉心都拧成了疙瘩。她想看赵璴的热闹,也该明白处境才是。她如今是在大宣的皇城, 高坐御台的是赵璴的亲生父亲。便是再淡漠的亲情,也是血浓于水, 陛下绝不可能容许自己的女儿当众被这样羞辱……却在这时,他听见了鸿佑帝的声音。“哦?你想要的赏赐, 难道就是看朕的女儿跳舞吗?”方临渊微微一愣。他语气中仍是愉悦未消的轻快, 以至于这话并不像反问, 而更像是温和的玩笑一般。而他面前, 赛罕回过头来, 笑得明媚而张扬。“陛下,是比试。”她说。“我们同为公主,想必应该是一样的吧?我们突厥的公主可是人人都能歌善舞的,既然我会跳,徽宁公主一定也会吧。”说到这儿,赛罕长眉一扬,问鸿佑帝道:“陛下,公主不会不敢吧?”鸿佑帝朗声笑了起来:“自是不会。”说着,他扬声,朝着殿中说道:“徽宁,赛罕公主在邀请你。”方临渊诧异地看向鸿佑帝。便见他一双温和笑着的眼睛看着赛罕,甚至连余光都未曾施与赵璴半分。分明是向他索求的恩典,他却没有拒绝,而是直接将问题丢给了赵璴。陛下可曾想过赵璴日后该如何自处?突厥公主当庭献舞,传扬出去不过一桩美谈。她没有受过经史子集的教育,不懂女德与闺训,世俗不会苛责她,但赵璴不同。她会被议论、指点,会成为旁人茶余酒后的谈资与玩笑。可对于鸿佑帝来说,这些好像不重要。似乎比起赵璴,在突厥人面前展现大宣的开放与包容才是重中之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