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陛下说,当时审查的结果又被大理寺推翻了,说根本不是什么塞外胡人作局,而是另有凶手。唉……将军,当时我们不懂事,让那帮匪徒钻了这么大个空子,您临危受命,到现在都因此受牵连,我当真……”方临渊连忙拦住他的话头:“陛下怎么问,你又是怎么答的?”“陛下问我,这案子您当时是怎么查的。我怎能让陛下怪罪将军?我就说,将军您做了许多努力,市集、胡商、城门,该查的地方都事无巨细,全部的线索都指向那户胡商,这才审慎结案。”李承安说道。“我跟陛下说了!我们步步都跟着将军一起调查,知道将军着实不知内情,我们也实在无法查出内情。”方临渊一时陷入了沉思。陛下忽然关心起案情……只可能是兖州那些杀手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但他怎么会关心当时查案的细节,还去旁敲侧击地追问他?方临渊的眉目微微沉了两分,扣在桌面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个动作跟赵璴相似极了。而旁边,李承安还在自责:“可是现在,案子被翻,我再如何说只怕也是没用的。若那天晚上我不去吃酒就好了,若是将那伙胡匪提前查出……”“好了。”方临渊出声打断了他。他看向李承安的眼神有些无奈。这小子,酒量差成这样却偏要喝酒。“若无那日,我也不会认识你们。”他说。“况且,你回答得很好。”李承安只当方临渊是在安慰他。“将军!这回是我实在没帮上忙,但再有之后,我肝脑涂地,定然不会让将军再被我们连累了!”方临渊摇了摇头。他没在安慰李承安,李承安歪打正着,的确答得很好。无论陛下想从他那里问出的是什么……尽力,却无结果,只怕就是最好的答案。——方临渊回到府上时,自己脚下都有些发飘了。着实是这群公子哥一喝酒就不要命,他舍命相陪,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回府时,夜已经快深了。门房上的护院要派人送他,他摆了摆手,自己散着步朝扶光轩走。府中人丁本就稀薄,夜里需要下人照顾的也不多,于是到了这个时候,四下就不见什么人了。他一路走回扶光轩,只碰见了几个执夜的小厮。扶光轩里仍旧亮着灯,而在他对面,怀玉阁也有几个窗子还亮着。方临渊一眼就认出,那是赵璴的卧房。赵璴还没睡?这个认知让方临渊忽地有些精神,这种精神教酒劲儿一催,便令他生出了几分任性而肆意的胆气。眼下四下无人,他是可以去看看赵璴的吧?即便大门不能走,院墙也是能走的。毕竟也不是没走过,之前赵璴还带着他从府外溜回家呢,也照样没被发现。方临渊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鼓噪起来。他似乎很兴奋,却不是酒后一时放肆做些出格举止的兴奋。而是,去见见赵璴。这个深埋在他心里,偶尔总会挠他两下的想法,他可以自己去实现,不必再等。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因此而激昂起来。作者有话说:安平侯府守卫记事:当年共发生贼人翻墙事件两起,嫌犯皆为侯爷与夫人。属下等故提议另开几道角门,被驳回,不知主子是想干嘛。第89章 怀玉阁的院墙总不过五六尺高, 方临渊纵身一跃,便轻飘飘地踏着琉璃瓦,落进了院中。阁里此时静悄悄的一片, 赵璴近身伺候的本就不多, 眼下侍女小厮们大多都去歇息了。于是方临渊一路都没什么阻碍, 轻盈地几个纵跃,便越过簌簌落叶的海棠树林, 停在了赵璴的窗下。这扇窗子应当是开在他卧房的坐榻上的,赵璴素日没歇息时候,总爱坐在这儿。方临渊停在窗前, 身后穿过枝丫的月色和窗里透出的灯光交相映照在他身上。他小心地伸手, 叩响了窗棂。——赵璴推开窗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细微的酒香被融进了风里, 柔软地顺着窗吹了进来。窗下那人披着一身月光,在窗子推开的瞬间,笼进了融融的灯色里。他在灯下冲着他笑, 灯火将他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小将军饮了酒,脸颊看起来有些微红,使得他莹润的皮肤愈发显得通透。像是天庭里下凡历劫的少年神将, 浑身不染任何污浊的尘气,却偏落在了他的窗前, 毫无防备却又耀眼夺目,落进了他的双眼之中。赵璴微微一怔, 未曾察觉手里的书册都掉了, 细微地哗啦一声, 滚过他的膝头, 啪嗒落了地。方临渊并没注意到他落下的书册。因为赵璴在发愣, 他也有些出神,像是酒劲姗姗来迟地上了头,弄得他有些晕乎乎的。他好久没见赵璴穿裙子了。他又换上了他在京中时伪装的罗裙,因着夜里四下无人,他罗裙穿得随意,长发也懒散地披散在肩头,慵懒中透着一股雌雄莫辨的勾人劲儿。方临渊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半天才笨拙地笑道:“我来看看你,没打扰到你吧?”只见赵璴摇了摇头,将窗子又推开了些。方临渊顺势跃进了房中。又是素日里那股安息香的气味,熏得不浓,却一番雍容而沉郁的气劲,熟悉得让方临渊通身的骨血都舒展了。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回过头去,便见赵璴关上了窗子,又从地上捡起了他方才看的那本书。诶?刚才跳窗时,把赵璴的书碰掉了吗?方临渊没什么印象。“喝酒了?”他向来对自己的身手很信任,正疑惑着,便听赵璴问道。方临渊当即被转移地注意力,一边点头,一边在赵璴对面坐了下来。“卫戍司那帮小子。各个一副多久不见我就要了他们的命似的,拉着我狠狠喝了一顿。”说到这儿,方临渊笑起来,手肘撑着桌子,倾身向前看着赵璴。“但是他们一群人都敌不过我,方才被下人扶回去好几个呢。”他笑着,神色里有几分炫耀似的小得意,落在赵璴眼里,和天上掉下来的星星没什么分别。赵璴垂眼笑了起来,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这样厉害?”他说道。“那你呢?若是头痛,需喝些解酒的汤和茶,今日才好休息。”方临渊看着赵璴的眼神忽然有些发亮。他欲言又止,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片刻,赧然地露出了个笑容。不必他说,赵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想喝王公公的汤,还是我的茶?”他问道。“大晚上的,就不劳烦王公公了吧?”方临渊笑了两声,像是藏进了松果堆的小松鼠似的。“况且,我还是偷溜进来的呢。”赵璴笑了笑,没再说话,只起身去取来了自己的点茶用具与茶末,坐回了方临渊面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