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建业将这个消息带回了工厂,他跟老乡们一起从工厂辞了职,有人提议要去打“经理”一顿出出气,邱建业却只是摇了摇头。“算了,他人孬,但没有他的话,我们也不知道出来打工这条路。”他的心里积极阳光,乃至于有些过分好欺负的善良,连观众看到的他的世界都是明媚的。从工厂离开之后,邱建业打过很多工。他没有文化,不识字,只能做一些体力活,但他勤劳诚恳,每到一个地方都让人很是喜欢,甚至看着这一幕幕场景的观众都感觉到心情舒畅,仿佛靠近了温暖的光源。直到有一天,邱建业下班回出租屋的时候,他发现河里有溺水的人。邱建业二话不说,跳进河里将人救了上来。那是他第一次见义勇为,奖励金比他两个月的工资还要高。当然,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一沓奖金。跳河的人被救上来时哭着诉说着他的痛苦。父母车祸死亡,同一辆车的他成了残废,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可就在他住院期间,唯一的女儿被查出患了重病,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凑不够闺女的手术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一朵花一样凋谢。他早上下了兼职的夜班回到医院,发现妻子上吊自杀了。之所以用上吊这么痛苦的法子,是没文化的母亲以为,这样她身体里的器官都还完整,或许能卖点钱,为女儿再续几天的活命钱。无数的苦难涌到他的头上,再坚强的人也终于撑不下去了,他拖着因为没钱医治而残废的腿跳了河,却被邱建业救了。邱建业拿着这见义勇为的奖金回到出租屋里。他很努力的赚钱是想邮回家,他想让家里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过得好一些。但在那天晚上,邱建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拿着见义勇为奖励的钱找到了医院。他想着,这钱虽然是奖励他的,但那个轻生的人显然更需要这些。自己的工资不能捐,那应该留给家里人,可是这奖金还是能捐的吧。邱建业这么想着,将这笔钱捐了出去。拿到钱的瘸腿男人都要冲他跪下了,邱建业赶忙离开了医院。他走在街上,原本就善良温柔的人,而在这一刻,一扇门冲他打开了。门里是无数人苦难的眼泪。“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邱建业没听过,他自己过得也不好,却看到了别人更苦的地方。从那以后,没有工作的时候他就去当志愿者,去帮助更多更需要帮助的人。他的工资大部分邮到了家里,一部分留下来捐了出去,而当年迈的父母去世,年幼的弟弟成家后,他打工的钱就基本用来帮助他人了。他的世界永远都阳光明媚,色彩斑斓,因为他一直行走在最光辉的那条路上。直到后来上了年纪,那些需要体力活的工作他都不再能做,而他又没有文凭,甚至字都不会写几个。在这种情况下,同乡的在城里开蜡像馆的邱富愿意收留他,邱建业便来到了蜡像馆,成为了蜡像馆的员工。说是员工,其实跟店长也差不多,邱富有其他产业,不怎么来蜡像馆里。也是在这一年,邱建业收养了一个先天智力有缺陷而被抛弃的女婴,给她取名叫邱百花,希望她像春天里的花朵一样盛放。后来邱富偶尔来店里看到了邱百花,他也没说什么,等邱百花长大一点,邱富心情好时还会教她写字。邱建业的世界里依旧洒满阳光,甚至因为邱百花这个“孙女”的出现,他的阳光之下也真的开满了鲜花。就在观众们也跟着觉得心情畅快,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时……邱富的产业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他一直在找什么东西。直到那天,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邱建业的怀表。怀表里照片上的那行字直直地刺进了邱富眼中,他两眼放出诡异的亮光:“小花是七月十五生的?”这一点邱建业也不知道,他只是乐呵呵地回答:“不知道,小花是我在七月十五领养的,这一天就是她的生日了。”这句话邱富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没过两天,邱家村对外的公路修通了。邱富问:“你要不要回村里看看?我听说你弟弟家也生了个小孙女。”多年不曾归乡的邱建业心动了。他带着邱百花坐上了去往邱家村的大巴。大巴行驶在马路上,这条路并不多宽敞,但邱建业心情很好。不仅因为归乡,也因为这条路的修建,也有他的捐款。在城里打工的邱建业没有一天忘记贫困山村中的乡亲们,他希望大家都能从山里走出来,看看城市中这漂亮的风景。乡里的变化倒是不太大,只是大家的房子看起来宽敞了一些,还有了小卖部。乡亲们围着他,似乎都很热情,席上一直在敬他酒,邱建业把这一点归功于他的捐款。他喝着喝着就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隐约之间似乎听见嘈杂的人声在讨论着什么。“……斩草除根……醒了怎么办?”“可是……捐款……以后他再赚钱,说不定还要给咱们捐……”“就说那女孩自己跑了,没救上来……反正她是个傻子……”“他弟,你家生了仨女孩了,让他带一个走得了,还能进城里享清福。”“早就不想养了……赔钱货,他都带走才好呢!”“那就这么办……大富,你抓到了吗……”“啊啊!叔叔……爷爷……爷爷!”“快点!堵了她的嘴巴!这不是个傻妞吗?怎么还会说话呢?”“啊——爷爷……疼啊……”“死了?快点……”“东西南北……”“埋……”“成了!”不……对。怎么回事?他是荣归故里吧?他是年年都给村里捐款吧?那条路是他牵头要建的吧?那些熟悉的声音……以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都很亲切……都是他的亲人吧?画面像是金红色的糖稀熬煮过头,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画面变得黏腻黝黑。邱建业睁开了眼睛。他双眼木讷,打量着这间他从小长大的,已经破旧不堪的房子。因为多年无人居住,房间里布满了灰尘和蛛丝网。吱呀——门打开了。一张和邱建业的脸长得差不多的男人走进来,他脸上堆着笑容,看向邱建业。“大哥,你看这是圆圆,是我孙女。你要不把她带走?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领养那个小傻子,那不是个野种吗?你看圆圆长得多像你啊!”襁褓中的婴儿睁着大大的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肉粉的脸上似乎能看见稚嫩的皮肤下流动的血液。邱建业问:“小花呢?”“嗐,那傻子脑子有问题,大家一时没看住,她跑得飞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