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简单洗漱过了,但熬了一路的张元还是宛如野人,两眼都是通红。魏都指挥使打个哈欠。“我正在劝歇息一晚吧,明日就升堂问审了,想想见了陛下怎么说吧。”他说,又打趣,“你这是第一次面圣,不紧张吗?”张元道:“我行端影正,无愧天地,见了陛下有什么可紧张的。”魏都指挥使摇摇头:“你啊。”这张元犹自不知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就算皇帝审问此案,就算抓捕墨徒有功,也得不到什么奖赏,这件事了结,他的前程也就了结了。念头闪过,就见张元看着刘宴问:“刘大人这时候还不休息,来干什么?”刘宴看向内里:“我看看这个嫌犯。”张元站在不动:“现在不方便,待明日升堂再见也不迟。”魏都指挥使在旁嘿嘿笑了:“刘大人,已经有四五位大人都是这样被他轰走了。”陆异之死了,死人也不会阻止,人人都可以看,但死人也不会说话,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夏侯小姐已经接回来了,但夏侯家闭门,说只等陛下传唤才会到场说详情。而最关键的墨徒七星关押在大牢,当然忍不住要来问问看看,没想到张元依旧门神一般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是主审也不可以见?”刘宴看着张元问。张元道:“刘大人,我这是为你好,此女非常危险,还是不要单独见她,等到公堂之上再见吧。”魏都指挥使再次笑:“对,他一路上都这么说,就他不怕,就他最厉害,只有他能守住这位女子。”他们看过陆异之的伤口,一刀毙命是很吓人,但一刀毙命也不算什么厉害。当时围住,那女子都没反抗,真要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他的话音刚落,牢房里突然传来叫声,短促又尖锐。“来人啊——”这夜半牢房突来的喊声,魏都指挥使不由打个寒战,身边已经起了疾风,张元以及刘宴同时向内奔去。这是特意清空的五间监舍只关押一人,大理寺内,禁卫把守,内里也有男女狱卒轮班盯守。要知道大理寺的牢房,那是都察司都来借用的,可见严密。关进去,真是铜墙铁壁,插翅也难逃。但当张元冲进来的时候,看到守着牢房四个狱卒面色惨白站在监舍外,其内原本犯人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一堆铁链散落地上。狱卒们正看着上方一条窄窄的透气窗,此时一个白色囚衣的人影像一把剑,快速,锋利,窄窄的透气窗瞬时被割开……他知道锁链锁不住她,他也见过严密的房舍内她来去自如,但……“你答应过的!”张元大吼一声,“你说过的只要见皇帝!”她就不逃。她就乖乖受审。现在皇帝主审了,她为什么要逃!这只是瞬息间,白色的人影消失在视线里,有女声跌落“是啊,我说过的。”说过了,也只是说说吗?“不好。”站在张元身边,看着这一幕的刘宴转身就跑。魏都指挥使已经带着人马在外围堵弓弩乱飞,大理寺监牢宛如狂风席卷,到处都是喊声,刀光剑影,火光。刘宴头也不回从乱跑的禁卫中冲过,冲向夜色雪雾中。糟了,糟了。霍莲不在了!…………“陛下,睡不着也没事,我陪着您赏雪景。”御书房内,暖意浓浓,朱川大声说,一面指着半开的窗外。宫灯映照下,大雪纷飞,红墙黄瓦格外好看。皇帝坐在书案前,闭着眼没好气说:“你还真有闲情雅致啊。”今天在御书房受了墨徒的惊吓,按理说应该回后宫好好歇息,但想到李国舅跟墨徒有勾连,虽然这个墨徒很卑微,但皇帝也心生忌讳,不想回皇后常驻的后宫。等都察司把后宫彻查一遍再说。今晚留宿御书房,朱川带着都察司兵卫,另有加派了更多禁卫值守,才让皇帝稍微安心,但只怕依旧难以入眠。睡不着就只能不断地想白天发生的事。李国舅亲自带着人押着那高墨徒去开秘库了。虽然没有透露具体的位置,但那个墨徒说了,这个秘库并没有在晋地,距离京城不算远。可恨!皇帝忍不住拍桌子,当年墨徒已经把秘库修到京城附近了,可见晋王贼心!但,不知这秘库藏着多少珍宝,皇帝又摩挲着桌面。又想到怪不得这一段皇后出手这么大方,还以为真是李家的钱,现在看来分明是墨徒给的。皇帝冷笑,李家收了墨徒的钱,拿出来孝敬他的并不是全部吧。“陛下,要不要吃点东西?”朱川在旁问。皇帝抬起头看向他:“你就会伺候人啊?那老墨徒一个甩袖就把你撞飞了?”朱川讪讪:“我本来就是奴婢。”说罢又辩解,“陛下,我那时轻敌了!下次再有,我一定当场砍死他!”皇帝呸了声:“你还盼着有下次呢?”朱川也忙呸呸呸:“没有下次没有下次。”皇帝吐口气,懒得再跟他言语撕扯,看他一眼,问:“墨门的巨子令一直在都察司,霍莲竟然不知道?你还大摇大摆地背在身上。”朱川喊冤:“当初缴获很多兵器,都扔在兵器房里,都督都不用剑,从不理会,还是陛下提拔了我,我想增加些气势,去兵器房挑选,看到这把剑,比较长,才背着的。”说罢又道。“陛下要是不信,把我们都察司也抄一遍看看。”皇帝嗯了声:“等忙完这些,朕自会收拾你们!”朱川连连点头称是,又道:“陛下,我刚才看过,今晚宵夜是老鸭姜汤,最适合雪夜了,陛下用一碗吧。”皇帝伸手按了按眉头,算了,饭还是要吃的,嗯了声。内侍们忙去取,不多时回来,伴着推门,雪夜的冷风也灌了进来,捧着食盒的内侍不由打个寒战,心道好冷也,适才在外行走也没这么冷,念头刚闪过,身边人影一闪,几乎是擦着他进了殿内。朱川正站在桌案前,一眼看到,身子一寒,拔出腰刀跨步上前。“有刺客——”喊声才起,那人影已经到了面前,对他的刀丝毫不避,直直撞上来。锵一声,朱川人向后倒去,撞在书案上,奏章摇晃跌落,刀还握在手中,但只剩下半截。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捧着食盒的内侍犹自还抬着一只脚正迈过门槛,伴着脚落下,原本到嘴边的陛下两字拉长了声调变成了一声“啊——”门外的禁卫,都察司兵卫涌去,将单脚而立的内侍撞翻在地。但这一次皇帝没能被禁卫们护着,冲进来的禁卫兵卫们还停下脚步,神情震惊又紧张地看向前方。皇帝站在桌案后,身旁站着一个宫女,手中握着半截刀抵在皇帝的脖颈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