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艺,你的手呢?”“秦芙,你为什么把头捧在怀里?”“这位姐姐,你为什么望着陛下哭?是谁拿铁线缝住了你的嘴,是谁让你有口不能言?”李进带来的消息很详尽,详尽到每一具尸体死时的位置跟状态。虽然每一具都已经面目全非,但有些人却还是可以凭着残存的配饰衣着认出来。我也曾派李进远到西京偷偷开过郭天奇生母的棺椁调查她的死因。西京天气干燥,棺椁里的尸体已经风干,有趣的是那具干尸的嘴巴被人拿铁线密密地缝住。至于是谁干的,不言自明。郭天奇或许有顾虑不敢开他生母的棺,但我没有,李进更没有。百密一疏,真正聪明的女人应该选择厚葬才对,就像宋仁宗时那位著名的章献皇太后。淑太后依然在故作镇定,但她的手指已经死死地握成了拳状,额头也是冷汗点点。我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这世上的确有鬼,鬼在人心里。 既然你让我钻进了你的陷阱,那么好,就让我乘机替你布下另一个陷阱。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所谓把水搅浑我还没有为成功吓到淑太后得意上多久,小腹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怀中仿佛被人塞入了一块冰,彻骨的寒气一直蔓延到全身。我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能够缓解一下疼痛,然而疼痛的感觉却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我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最终却只感到无边无际的黑暗重重地压了下来。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听到了郭天奇充满了恐惧的尖叫。想起刚刚他为了那个老妖婆赏我的两巴掌我竟莫名地感觉到了一阵报复的快感。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晴好宫自己的床上,窗外的天空繁星密布。右手被握在一只温热的手心里,夏日的夜晚暑气依然不减,两只紧贴在一起的手沾满了黏黏的汗水非常不舒服,我于是用力地抽回了手。“呼——”动作太大牵动了白天郭天奇掰我双手时留下的伤,我倒吸了一块凉气。“秦茵!”郭天奇从睡梦中醒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然而那光芒很快便被我眼中的冰冷浇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白天的一切,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伸手探向了自己的小腹。手指摸到明显的隆起,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孩子还在。“秦茵,你放心,魏国夫人刚刚替你扎过针,孩子已经没事了。”他说着就要伸手替我擦额头的汗水,不知怎的,我竟然狠下心一个闪身冷冷避过了。他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秦茵,对不起……”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道了歉,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不该一时冲动对你动手。”他前面的这句话我听着很顺耳,然而他后面的那句话却将我从天堂瞬间拉回了地狱。“可是,你更不该对母后动手,母后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他望着我的眼睛,语气笃定,那郑重的模样仿佛在用他的生命在下保证。我的心一沉,朝他伸出去的手霎时顿在了半空中。“她的确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我冷冷地笑出声来,“不过她却会派人火烧定陵,将我那些可怜的姐妹们活活烧死。”郭天奇闻言一怔。见他已经开始动摇,我慌忙乘胜追击,凌然道:“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一个亲手害死了你生母的女人?就因为她不曾伤害过你吗?那你又把十月怀胎生下你的那个女人置于何地?”“如果我知道生下孩子却得来这样的结果,我宁可现在就杀了他。省的他到时候认贼为母,为虎作伥!”我盯着自己的小腹,紧紧地拧起了拳头,我可以想见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狰狞。郭天奇用力地按住了我的手,仿佛生怕我一时冲动伸手捶打腹中的孩子一般。他的嘴唇一次次张开,又一次次合上,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还记得那首童谣是怎么唱的吗?”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在作祟,我竟微微一笑,对着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轻轻地哼唱起了那首童谣。“母狐绥绥,杀母取子,稚子无知,阿母阿母。母狐人服,高居琼楼,敬之孝之,无怨无尤……”秦茵的声音跟她的个性完全不符,柔和又空灵,这首简单的童谣经她的声音哼唱起来,竟带上了一丝说不出的幽怨与凄凉,乍听之下竟跟这首童谣的意境说不出的契合,活脱脱一位被人夺走了孩子的幽怨母亲。夏夜的风声呼呼地在耳畔响起,我一边哼着童谣,一边望着窗外夜风吹拂下微微摆动的树影,恍惚间竟真的感觉自己成了那个悲惨的母亲,心脏犹如被万千只爪子撕扯着,说不出的疼痛难当,泪水顺着我的脸颊不住地往下淌……“秦茵,别唱了,我求求你,别唱了……”空气中响起郭天奇痛苦的哀求,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郭天奇用力地揽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将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夏日薄薄的单衣很快便被泪水打湿,肩膀上一片令人难耐的湿热。我叹口气用力地抱紧了他,犹如抱紧一个迷途的孩子。那天之后郭天奇对我一如既往的照顾,但对淑太后也同样一如既往的孝顺。就像网络上流传的言情小说经典套路里描写的那样,关键时刻,永远不用指望男主会成为救世主。想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我唯有靠自己。就算单单为了定陵那些无辜枉死的姐妹们,我也非走不可。而且,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肚子再大起来,奸夫淫妇的好戏就不是那么好演的了。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秘密隧道,我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再跟上次那样和李进里应外合逃出去。然而,皇宫禁卫森严,太后四十大寿这样的机会却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遇到的。想要浑水摸鱼逃出去,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幸而定陵大火之后芙蓉宫发生的一切让我稍稍有了些头绪。既然那些无辜枉死的姐妹们跟郭天奇生母的鬼魂已经被我搬了出来,那么就让我用她们将皇宫这潭沉寂下来的死水搅浑吧。如果她们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想到这里,我又一次微笑着眯起了眼睛。我觉得我这个人其实还是蛮有吓人的天赋的。以秦睿那边的那些小宫人们为例,自从被我拿玄衣将军吓过之后,可怜的小丫头们愣是不敢再走近玄衣将军十丈以内。其中一位大饼脸的可爱小丫头更是生生给吓成了瓜子脸,原因无它,有玄衣将军在,她不敢再偷吃秦睿的东西了。我当然没有傻到自己穿上白衣半夜去芙蓉宫门口扮鬼,这种事情不仅需要精湛的演技,被拆穿的几率更是高到了我不敢轻易尝试的程度。更重要的是,一不小心还极有可能让大内侍卫当成刺客给砍了,到时候真是想哭都没地方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