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等着问姜曜和明明有关的事情,一秒钟都不想多等!姜大伯母理所当然的语气对身为公职人员的姜衡一是有些许冒犯的,不过姜衡一早已习惯了她的语气,也不和她计较,只是淡淡道:“如果不让见,自然有不让见的理由,我没有权力干涉组织安排,也不能破坏组织纪律。”姜大伯母眸色转冷,动静极大地往角落里的塑料凳子上一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阳阳在你心中也就这点分量了!”这是什么胡搅蛮缠的话?阳阳亲生父母都还没提出这种要求呢!姜爷爷面露不悦,正要开口斥责,擅长察言观色的姜大伯先开口了:“少说几句!”姜大伯母收声,把手团起来,别过脸去。她不说话,姜爷爷再想说什么也不合适了,这事就像以前无数次争执一样,轻轻揭过了。姜妈妈心里乱得很,她一方面觉得丈夫的猜测很正确,另一方面却隐隐有些不安。她也是一局之长,虽然是分局的,管理的公职人员不算太多,但扪心自问,她卡了流程要出去跟调查对象家人解释的时候,会用“睡了所以不能见面”这么荒诞又蹩脚的借口吗?怎么想都不可能。姜衡一保持着站立不动的姿势好一会儿,忽然拔腿往外走。“爷奶爸妈,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问问其他人的情况。”他也觉得不太对劲。凌晨三点半。“他就在里面。”带路的特警微微侧身,让夫妻俩人从他旁边过去,“接下来二位有半个小时时间,时间到了我会敲门提醒各位,届时请两位配合离开。”“好。”傅父点头答应,“谢谢。”“不用谢。”特警敬了个军礼,从外面帮他们带上门。他们分到的是公寓楼里没有人住的宿舍,房间里只有升级时自带的桌床柜子一把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室内一览无余。傅母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儿子。将近六年不见,儿子看起来仍旧木讷寡言,和之前似乎没有区别,但细看他越发挺拔的身姿,又好像完全不同了。久别的陌生感隔在了他们之间。傅母上前两步,又顿住,喉头一哽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呆呆地看着傅醒泪如雨下。傅父也没有上前,就站在妻子身后,用沉沉的目光看着站在前方的儿子。这一刻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相互靠近。思想固执,为人克制,亲密禁止。他们这个家庭相处模式就是如此,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还是这样。就在看监控的人以为这奇怪的一家三口要这样眼对眼浪费三十分钟的时候,傅醒动了。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最后在距离傅母半米的位置停下。哭泣着的傅母和沉默的傅父都愣住了。儿子竟然……主动朝他们走过来了?傅醒抬起手,很轻地拍了一下母亲的肩膀。“我没事。”短短三个字,怔愣的夫妻二人活动的开关在这一秒重新打开,傅母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儿子抱住,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痛哭出声。她似是要将隐忍六年的情绪都哭出来。“让你读研,让你不听话,让你非学什么法律考到那个倒霉的地方去……”“你要是真的回不来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越大越不听话!你心里有没有我们这对父母!”“六年啊傅醒!我和你爸想死又不敢死,怕你回来了家也没了……”说到后面,她语无伦次,泣不成声。“天天数着盼着……”“你怎么这么狠心,现在才舍得回来……”“妈错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妈以后再也不逼你听话了……”傅醒一动不动任她捶打,低头数母亲头顶的白发。一根两根三根。一片两片三片。根本数不清。她老了。傅母大哭了一场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也终于褪去严师虎母的形象,展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情。她轻轻碰了碰傅醒的脸颊,含泪问:“这六年苦不苦,累不累?”从小到大,只被问过“难不难”“能不能”“该不该”的傅醒有些不适应她这样直白的关怀,沉默半晌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都过去了。”傅母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傅父在后面轻拍妻子的背无声安抚,开口:“好了,人回来了就好。”他比傅母更加不擅长表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说的,很多话他也说不出口,最终选择告诉傅醒一些他认为比较重要的事情。“家里拆迁了,赔偿款不少,我和你妈在学校附近买了套小两室住着,剩下的钱一大半在市中心给你买了一套三居室当以后的婚房,还剩一些存着给你当彩礼。你要是不打算回家这边发展,到时候把三居室卖了,在你定居的城市重新买……”傅醒静静听着,间或点头做回应,等他把这些事情说完,三人又陷入了相顾无言的状态。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注定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讲。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傅醒。“爸,妈,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情绪稳定下的夫妻俩看着面前的儿子,面露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翌日清晨。姜曜一打开门,等在外面的警卫员就去汇报了一夜未眠的领导们。二十分钟后,姜曜坐在南区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吃上了特别准备的精致早餐——牛奶,三明治,虾饺,蟹黄包。都是她爱吃的。座位前方,一个两鬓微白,皮肤白中透粉的中年女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将右手举着的平板放到一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两个字。“姓名,姜曜?”“是。”女人提笔继续写字。“年龄是……17周岁,差两个月过十八周岁生日?”“是。”“你于2030年4月15日上学途中被第三害抓取,卷入异次元事件……”“是。”一连三个简明扼要的是,中年女人放下笔,抬头温和一笑。“不用紧张,我只是简单地核对下信息,你可以多说一些的。”姜曜咽下嘴巴里的牛奶,露出微笑:“我不紧张。”中年女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装模作样地拿起平板又翻阅了一阵“资料”,再次拿起笔打算按部就班接着问时,姜曜推开了吃得差不多了的早餐,盘子底部在桌面摩擦发出滋滋的声音。中年女人抬头,对上姜曜的眼睛。女孩本就大的眼睛乌沉沉的,倒映着这间会议室中发生的一切。她早已洞悉一切。姜曜擦好嘴巴,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坐直。“医生,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用继续试探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