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们缺的不是上釉的师傅,缺得是祭白瓷的泥料!项阳忙道:“大小姐,泥料什么时候能来?”宋积云一面往里走,一面对众人道:“你们可知道我父亲一直在烧新瓷?”“知道!”项阳眼角直跳。宋又良可是一年四季都在烧新瓷,可真正能用得上的技术却很少。宋积云笑道:“我这几天重新整理了父亲留下来的东西,烧了点新东西。这次的祭白瓷,用新技艺!”“啊!”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听到她这么说,项阳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道,“那,那要不要先试着烧一窑?”“当然。”她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牛皮纸袋,道,“你这几天用高岭土做的杯子、盘子呢?我们这次就用新办法。”上次祭白瓷,宋又良是改良了泥料。“这次改良的是釉料?”项阳忍不住道。宋积云点头,笑道:“祭白瓷的事,您是最清楚的。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了杜绝那些狂蜂乱蝶,悄悄对外说祭白瓷的关键技术在釉料上,实际是在泥料上。“这也是我父亲一直以来的心结。“他总觉得,我们从前做出来的祭白瓷没有青花瓷通透轻薄,雅致大方。这些年,他一直在釉料上下苦功,终于有所进展。”宋积云望着项阳,双眸如星晨在闪烁:“这次一次,我们一定能够烧出更好的祭白瓷来的。”项阳半信半疑。罗子兴想了想,泼了冷水,道:“就怕时间不够!”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着急了。“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宋积云道,先去烘房看了那些泥坯。按照御窑厂要求的数量,怕烧废了,每样都多做了三只,而且也按着她的要求,全都先烧了一遍。“挺好!”她满意地点头。顾清赶到了。窑厂的人都已经知道顾清代替了宋立,将会掌管祭白瓷作坊的上釉,众人私底下恭喜了他之后,在宋积云面前已经恢复了平静。宋积云将手中加工过的青釉料交给了顾清,道:“照着那天的要求给祭白瓷上釉。”顾清没有项阳的顾虑。在他看来,宋积云既然已经提前试烧过了,还会坚持换配方,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了。宋立这一派的人,不管是徒弟还是亲戚朋友几乎全都离开了窑厂,留下的也都是经过查了又查,老实本分做些粗活的。顾清带过来的,都是他的徒弟或者是被他赏识的小师傅。他把皮围裙一围,他带来的人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等到他把釉料调好了,项阳的徒弟已经把泥坯都抬了过来。宋积云笑着对罗子兴道:“接下来就看您的了!”罗子兴这心里真没底,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等到顾清那边忙得差不多了,他忙去吆喝砌窑的师傅,开始砌窑了。宋积云当晚歇在了窑厂。等所有的上好了釉的祭白瓷都顺利地装了匣钵,放进了窑里,罗子兴亲自点了火,窑厂烧起了漫天的浓烟,她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郑全过来和她耳语:“大小姐,老太太闹事的事查清楚了,说是曾家舅太太告诉她老人家的,至于曾家舅太太是听谁说的,一时还没有查到,恐怕要过几天。”“那就等几天。”宋积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得想办法查清楚了。”郑全应诺。宋积云还想叮嘱他几句,却突然发现周遭的空气一滞,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似的。她茫然抬头,就看见元允中穿着件藏青色夏布道袍,面如冠玉,带着邵青走了过来。“元公子!”她讶然,“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突然来了窑厂?”“二太太让我来看看!”他风轻云淡般地应道,和罗师傅打了个招呼,“这是要烧新瓷吗?”第84章 元允中好像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突然抛了个东西给宋积云,道:“给你!”宋积云猝不及防,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接住了他抛过来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个荷包。她惊讶地抬头,望着元允中。元允中颇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道:“不是到处在找司南吗?”宋积云打开荷包。里面是个核桃大小的司南。好像就是他那天挂在腰间的那个。她微微一愣。元允中已道:“我去看看那窑烧得怎么样了。”径直从她的身边越过,往窑口去。宋积云看着,莫名就有点高兴。这个司南做得非常精致。小小的四方盘底,用鸡翅木漆成了暗红色,镶着错金的天干地支二十八星宿,上面一柄小小金勺,华丽中透着可爱。宋积云爱不释手,把那小勺拿起来又放上去,还用指尖转动着勺子,看它转了一圈又还原。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玩了良久。观火口那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她把司南重新装进荷包里,和腰间的禁步挂在了一起,走了过去。罗子兴的大徒弟正指着观火口与有荣焉地对元允中道:“别的把桩师傅要判断窑里的温度,都要看火苗,计算烧了多少柴。只有我们师傅,什么都不需要,往窑里吐一口唾沫,就知道这窑烧好了没有。”罗子兴压抑着心底的得意,语气谦逊地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元公子是什么人?轮得到你班门弄斧。”罗子兴大徒弟委屈地喊了声“师傅”,眼睛却瞅着元允中。元允中有些心不在焉似的,虽然俊朗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神色间却带着几分疏离,目光也远远地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他顺着元允中的目光就望了过去。就看见宋积云一身素衣站在人群外。隔着人群,两人的视线却好像胶着在了一起般,却又一触即散,仿若残影。他情不自禁地失声喊了声“大小姐”。众人都随他朝宋积云望去,纷纷喊着“大小姐”,自觉后退,给她留出了一个通道。宋积云笑盈盈地走了过去。元允中眼睑微垂,眼角的余光从宋积云腰间的荷包掠过。紫粉色的荷包静静地垂落在禁步旁,一柔一刚,如相生相伴的花和树。他无意识地抿着嘴角,嘴角像菱角似的,翘了起来。“大家在说什么呢?”宋积云笑道,“这么热闹?”众人忙道:“师傅在和元公子说他老人家的绝技呢!”宋积云有些意外。罗子兴小时候受过很多的劫难,为人低调,能让他主动说起自己的事,看来罗子兴很看重元允中。她道:“罗师傅是很厉害的把桩师傅。当初我父亲能下决心另立门户,也是因为当时罗师傅愿意来给我们窑厂把桩。”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旁边突然有人惊呼:“这窑里的火,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众人均是心中一惊,齐齐朝观火口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