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瞒着我。”韩维桑忽然道,“厉先生每日都与你传书,告知我你暂时无恙。你虽牵挂我身上的蛊毒,可匈奴入关这样的大事,你怎会不在意。我不信你会放下苍生不顾,只为了来见我一面。”江载初眉宇间有意含了轻薄怒气:“维桑,你真的不愿陪我安安静静吃了晚饭,再谈那些倒胃口的军国大事吗?”韩维桑只得不语,吃了小半碗粥,她便没了胃口,放下碗筷,看江载初吃了足足五碗粥,方知他是真的饿得狠了,只怕这些清粥小食不能填饿,正要叫厨房再做些吃的,江载初却摆了摆手,眼角眉梢都含着满足笑意,道:“够了,你吃什么我便吃些什么吧。”碗筷收拾干净,厅内只有他们两人,江载初却有几分踌躇,沉吟良久,方道:“维桑,我若想要向洮地借兵,你可会答应?”韩维桑怔了怔,面色凝重起来:“外边的局势已经这般紧张了吗?”江载初不愿瞒她,点了点头。她沉默下来,跳动烛火将她一张象牙白的小脸映得明暗不定。“你若不愿意,也可与我直说。”江载初淡淡一笑,握住她的手,“毕竟中原与匈奴交战百年,川洮之地少有波及,强征你们出战,也无甚道理。”“不。”她抬起头,秀丽的脸上是一种令人觉得平静的坚定,“川洮子弟自当与你们并肩而战。”江载初怔了怔,当年洛朝强征世子和三万士兵随御驾亲征,全军覆没,凄惨之景历历在目。彼时她深恨洛朝,未想到现在竟然能完全放下心结。“我虽愚钝,也知道如今这情势不能与当年相比。那年我兄长与三万士兵皆是枉死。”韩维桑看出了他的错愕,低声道,“这次若是洮人不同你们站在一起并肩抗敌,下一处遭到屠戮的,便是这里,这数月时间,亦要多谢你们在外拒敌。”江载初看着她,唇上渐渐带着笑意,握紧了她的手。“你笑什么?”韩维桑只觉得他的笑意有些古怪,“我说的不对吗?”“不,很对。”江载初抿唇道,“我只是在想,得妻如此已足矣。”她怔了怔,表情却渐渐转为苦涩,不置可否地抽开手:“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他目光灼灼:“你说。”“韩东澜年纪虽小,可我还是想请你带她出去历练,总好过在我身边,事事无忧。”她思及往事,又低声道,“我当年,便是太过骄纵了……”江载初低低一笑,应承道:“这件事我答允你。”顿了顿,又道,“韩维桑,这一次征兵,并非如你所想。”“何意?”“这次要征得兵,却只有你能征来。”他含着笑意道,“因为我要招的,不是普通士兵。”韩维桑略略好奇:“那你要征什么人?”他详细向她说了铁浮屠一事,以及目前洛军面临的窘迫局面。“我的军中,缺的是川西马贼。”江载初一字一句道,“韩维桑,你能帮我吗?”“他们真的能克制铁浮屠吗?”韩维桑踌躇着问,听上去那是非常可怕的重骑兵。“我虽没十分的把握,可冲着三年前那些人能将我砍成重伤,你还不信他们吗?”他目光含着促狭笑意,有意同她玩笑。她脸颊有些微红,认真想了想,方道:“我明白了,那明日我们就启程吧?”“你告诉我如何找到他们,我去就行了。”江载初摇了摇头,“你的身子不宜远行。”“只怕你顶着堂堂大司马、宁王的名号,他们不会见你。”韩维桑淡淡笑了笑,“况且此处离他们所聚之处也不算远,两三日便能来回。”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明日问过厉先生再说吧。”说活之间夜色已深,未晞过来提醒道:“姑娘,该歇下了,不然老先生又该嚷嚷了。”“好。”她起身,又问道,“随你来的那些侍卫都安排下住处了吗?”江载初明亮的眼神中含着浅浅笑意:“安排了。那我呢?我睡在哪里?”遣走了未晞,江载初到底还是跟着韩维桑到了房门口,伸手便要推门进去,她却踌躇了片刻,低声道:“这里屋子很多,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隔壁这一间。”他的手还伏在门上,脸上笑意却凝注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失落地收回手,闷闷说了句:“那你早些休息。”韩维桑有意忽略心中的不忍,正要伸手合上门,忽然一双手伸进来,卡住了门,他的声音低沉,似乎还带着一丝恳求之意:“维桑。”当真是脸皮厚的很。韩维桑却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没有那么冷漠,其实在他面前,那些坚强都是易碎的琉璃,只要他略略执着,便能轻而易举地击碎吧?“像以前那样,我只想看你睡着。”他闪身进来,脸上掩不去的得意。烛火吹灭,江载初坐在床边,如同那是一般握着她的手。“这三年的时间,很多个晚上,我都梦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声音在暗夜中分外柔和,“你的头枕在我膝上,可我每次想要碰一碰你的脸,你却不在那里。”韩维桑身子微微动了动,半张脸埋在锦被中,淡淡道:“可你枕边也并不是没人啊。”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似乎还有些尴尬。他的声音良久才响起,有些不自然道:“嗯。”韩维桑翻了个身,被子忽然被掀开,凉凉的,有风灌进来,随即男人躺下,顺势将她圈住了。韩维桑挣了挣:“你干什么?”“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反正也是无耻了,不妨再过分一些。”他用一种半是认真,半是赌气的语气道。韩维桑无声笑了笑,她并不是有意提起他的那些宠姬,事实上,薄姬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于是顺便问了一句:“如今薄姬在何处?”、 “逃回南边了。”韩维桑伸出手,轻轻按在他胸口,低声道:“江载初,你信吗?其实……我很羡慕她。”她的掌心分明不带什么温度,却将他的体温撩拨得滚烫。“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你,所以愿意为了你,去做任何事情。”韩维桑的声音带着怅然,“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江载初慢慢靠过去,轻轻吻她的额头。“我也想像她那样,喜欢一个人,就不顾一切地对她好,有别的女人觊觎他,可以不用装作大方,想吵就吵,想闹就闹。”韩维桑的声音渐渐带了哽咽,“可我喜欢一个人,却要骗他,利用它……”他的薄唇贴在她的额上,秀长的双眉轻轻蹙着,明明想要安慰她,却又无话可说,只能慢慢地低头,亲吻在她的唇上,鼻尖厮磨,又慢慢探入她的口中,一点点地加深,纠缠。她没有像以前那般去抗拒,双手松松拦在他的颈后,许是因为难以承受这样的柔情蜜意,星眸亦带了一丝迷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