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白仔细端详着大皇子此刻的神色,良久, 方才收回目光, 心下暗道:看大皇子此时的言行表现, 要么就是是真的他言行一致,是发自真心的想要救助皇帝与二皇子等人;要么,就是他的心机城府比许贵妃还深......稍稍回想了一下大皇子上一世的表现和死因, 姬月白心头的紧张和担忧稍微去了一些:眼下,大皇子或许真的可以信任。不过,这个时候还得要提防许贵妃动手.......想到这里,姬月白不觉又垂下眼,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许贵妃。许贵妃素是城府深沉,克制非常。此时的她早已收回了适才看向姬月白时的刻毒目光,美艳绝伦的面容上神色满是忧虑与担心,她目光温和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皇子,轻声说着话:“也好,此事涉及国事,我等妇人实不好多言,还得要你出面。”顿了顿,她抬起手,轻柔慌忙的替大皇子理了理湿漉漉的衣领,好似慈母一般的低声叮咛道,“只是,事关你父皇还有皇弟,万不可出什么差错,你也紧着点心儿,一定要三思而行,不可莽撞.......”大皇子正急着要出去,没等许贵妃把话说完,只匆匆与她点了点头,别了诸人后便转身离开了。许贵妃看着大皇子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的垂下眼睫,面上神色深深,也不知正在思量着什么。*******等到出了德馨宫后,姬月白便立时与张淑妃道:“母妃,您若是想要父皇与二皇兄此回平安归来,那么最好还是立刻派人去把消息通传给内阁的几位大人,请他们即刻来行宫等候消息,稳定局势。”为了引起张淑妃的重视,姬月白特意把“二皇子”和“平安”这几个字咬重了。张淑妃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柳眉微蹙,垂眸看着姬月白,有些怀疑的问道:“你大皇兄不是已经去和两位将军说此事了?”姬月白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德馨宫。雨幕重重,宫殿牌匾上气势恢宏的德馨二字似也在雨幕和水汽的遮挡下变得有些模糊。姬月白看在眼里,心中只有冷嘲:许贵妃那样恶毒的女人,哪里又能够配得上“德馨”二字?真是可笑而讽刺!不过,现下确实不是多思多想的时候,姬月白很快便压下冷嘲的冲动,抬起眼,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入张淑妃的美目中。她太清楚如何能够说服张淑妃,此时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一句:“难道,您真要将二皇兄的生死寄托在许贵妃还有大皇兄的身上?”这话很平静很冷淡,同时也很直接。直接的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刃,划破了虚伪的表面,直入内里。与此同时,漆黑的夜幕上有闪电一闪而过,如同锋利至极的刀刃划过,那雪亮的刀光划破了眼前的一部分黑暗。张淑妃那张美丽的近乎无暇的面容被电光照得透白,近乎苍白,仿佛都能看清透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仿佛是雨丝被风吹进了衣领里,她只觉得自己身上一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待得她反应过来,心口仍旧砰砰直跳,只能看着姬月白,紧张的追问道:“就算如此,内阁那些老臣又能有什么用?”她想起许贵妃往日行事,更是担忧起二皇子的处境,也难得的在一贯厌恶的女儿面前显出虚弱焦急的颜色,“禁军那里有大皇子,许贵妃她又......唉,那些大臣手里又没有兵马,只怕也插不上手。这可怎么好?”“母妃,”姬月白心知张淑妃已经被说动,说话时的语调仍旧十分平稳,无形之中似也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让母妃派人去传消息,原就没想让那些大臣去插手禁军之事,只是想让他们来此坐镇,也好叫许贵妃这些可能心怀叵测的人有所顾忌罢了——有这几位重臣在行宫里看着,那些想要下手的人总是要顾忌一二的。毕竟,如今行宫里也不是只有大皇兄一人,三皇兄还有四皇弟也都在.......”要是许贵妃和大皇子真有什么不妥的言行,这些大臣也是要脸要名的,肯定不能当做看不见,更不可能真就认一个弑君弑父嫌疑的人为新君——皇帝又不是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三皇子与四皇子亦在行宫之中,大皇子也不过是占了个长罢了。所以,有这些大臣看着,许贵妃便是想要动手也要斟酌一二,大皇子明面上更是要作出极力营救的孝子姿态,否则难免要落一个“营救不利”或者“居心叵测”的指责。张淑妃听着姬月白娓娓道来,一颗心倒是慢慢的定了下来,她亦是知道情况紧急,此时没有再多什么,立时便让身侧的人分道去内阁几位大人的别院通传消息——这种时候,行宫里人心惶惶,许贵妃那头怕也另有消息,确实是需要些定海针。饶是如此,张淑妃和姬月白回到秋华宫的时候,两人的心情也都十分糟糕,回去后便入殿坐着等消息,连口热茶都喝不下。便是姬月白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如今真的只能等消息了。只是,也不知道山里是不是真出了事,皇帝与二皇子现下状况如何。张淑妃亦是满怀焦虑:若二皇子真出了事,那她和张家的未来岂不也.......还有瑶琴那可怜的孩子,她还那样小.......想到这里,张淑妃终于从焦虑与紧张中想起了张瑶琴这宝贝侄女儿。她素是疼爱张瑶琴,此时便连忙起身,吩咐薛女官:“瑶琴哪里只她一个,天可怜见的,这孩子若是听到消息,还不知会怕成什么样儿呢?这样,你派个人去把她也唤来秋华宫,我与她一齐等消息,若是真有什么事,我和她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也能有个照应。”薛女官自是立时应了。姬月白并没有理会张淑妃的动静,她坐在临窗的榻上,一面想着事,一面看着窗外那始终不曾停歇的雨幕,等着随时可能会传来的消息。过了一会儿,派去传话请人的宫人果是引了张瑶琴过来了。张瑶琴亦是早得了二皇子的消息,此时见着张淑妃,她不免又红了眼睛,哽咽的叫了一声:“姑母......”话声未落,眼里便掉下泪来。张瑶琴这一落泪,立时便牵动了张淑妃本就脆弱的愁肠。于是,这对心心相印的姑侄两人便抱成一团,一齐哭了起来。姬月白只恨自己还得在这里等消息,不能直接在耳里塞团棉花,只得强自忍受这对姑侄的绕梁三尺的可怕哭声。这一整晚,天地间的雨幕始终不止,行宫里的灯火亦是不曾熄灭。各宫各殿里都点着灯,明亮的灯光从窗扇口照出,照得宫殿上下宛若白日。而廊下提灯行走的宫人仿佛也被那些宫殿主子们紧张的情绪所感染,神色端肃,行色匆匆的在廊下快步行走着。很快,一个个消息紧接着传入秋华殿里——内阁的几位大臣得知消息后,先后冒雨赶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