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孩出去遛了一圈回来后,还拿刷子刷了刷,一副生怕鞋子脏了的模样。 连吃晚饭的时候注意力都在鞋子上,祝安安刚想说饭都要吃到鼻子里去了呢,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粗狂的男声,喊着小兔崽子你敢跑之类的话。 祝安安端着饭一边出去一边嘀咕,“咋了这是?” 秦岙紧跟自己媳妇儿的步伐,“听着像是老张的声音。” 祝安安还反应了一下,“张营长啊。” 祝然然跑得最快,已经站在院门口了,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张三金又挨打了。” 祝安安出来张望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个跑过去的背影,隔壁林友瑶也端着个碗,两人隔着个过道就唠了起来。 祝安安这才知道,张家那皮小子把五十九分改成了六十九分,因为之前他妈答应他了,考及格了就给多买十个玻璃珠。 他预支了五个玻璃珠让玩得好的小伙伴保密,但是家属院里哪有秘密。 张营长训练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了老师,还客气地说老师教得好,他家小子都及格了。 老师一脸懵,明明没及格啊,哪里及格了? 张营长一看老师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波属于丢人丢到老师跟前了,回来可不就得一通凑么。 祝安安碗里的饭吃完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皮小子被自己老爹拽着回来了,看样子是吃了好一通木条炒肉。 鸡飞狗跳的其实也不止他们一家,孩子考试嘛,不在乎成绩的家长还是少数。 不过也就持续了这么两天,后面的日子又按部就班地过了起来。 天气渐渐地开始冷了,这边的气候到了深秋,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场秋雨一场寒。 等到十一月下旬的时候,人们已经穿起了厚衣服。 祝安安肚子微微鼓了起来,不过穿着外套一盖,压根看不出来什么。 卫生所她也还准时去,候大夫腿已经好了,隔壁曹英毅他爸经常找人一起下棋,一起上山闲逛。 侯兴德采药的时候,他还虚心在旁边请教学习,那状态仿佛是想要开启事业第二春。 人都往山上跑以后,祝安安就经常一个人在卫生所。 简单的感冒发烧她都能处理,麻烦的她其实也能,就是老乡不怎么信任她,更多的时候还是等候大夫回来。 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只学了两个多月而已,还只是在旁边看着的那种。 这天周六,秦岙去了一趟市里,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大包裹。 刚刚还在隔壁闲聊的祝安安听到动静进了院子,看着那个大包裹,“妈寄来的啊?” 秦岙点头,“嗯,估计都是给小崽子的。” 一边说着一边拆开看了看,祝安安没看东西,先看到了夹在里面的一封信,秦双写的。 祝安安坐下靠在椅子上,秦岙搬了个板凳凑过来。 小夫妻两个就看到秦双叽里呱啦写了好几页纸,说土蛋豆子放下豪言壮志,要立业到三十,被妈敲了一个脑瓜崩。 祝安安看笑了,歪在秦岙肩膀上,“这信要是妈写的,肯定要说你没带好头了。” 秦岙一手搂着自己媳妇儿肩膀,一手放在肚子上,“那等我回家也敲两个。” 祝安安立马又想起了,这人刚回家被土蛋豆子当成人贩子的事情,真是又心酸又好笑。 “回信的时候,我就把你这话写上去。” 秦岙动都没动一下,祝安安继续往下看去,就看到秦双杂七杂八说了一堆。 说村西头王老太太去世了,自从王麻子没了以后,王老太太精神头就不太好了,终究还是没有撑过今年。 王家没人了,房子归大队处理,说冉知青居然把房子买下来了。 还说她发现冉知青和大队长家修伟哥走得挺近,许婶儿应该不愁媳妇儿没着落了。 祝安安翻了一页,眼睛盯着信纸上的字。 要不是秦双提起,她都快把男女主忘了,这男配女配被扇没了,进度居然还慢了,果然爱情是需要催化剂的么。 不过她以前就没怎么关注,隔得这么远就更不会关注了,当个热闹看完就忘了。 下面写的热闹倒是和她有关,秦双说今年下乡的知青有点娇气,不想住知青点,嫌弃知青点环境不好,想租她家的青砖大瓦房,但是妈拒绝了。 几个知青又想去跟冉知青住,冉知青也拒绝了。 最后还是大队长出面,看知青越来越多,拿安置费盖了一个新的知青点。 然后这段时间知青点气氛不太和谐,老有人吵架斗嘴,就为了争谁住新的,谁住老的。 写到最后才写包裹里有妈做的小被子连体衣,有她给买的小帽子什么的。 洋洋洒洒好几页,也难怪每次都嫌弃自己大哥写的信无趣了。 祝安安看完把信收了起来,心里还在想着回信的时候要寄些什么东西回去。 棉花可以寄一点,清塘大队那边这个时候估计都下雪了,气温比这边冷多了,宜洪市这边冬天也就零下几度的样子,有时候甚至一个冬天都不会下雪。 等秦双收到包裹和回信的时候,元旦都过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份。 祝安安肚子大了不少,厚衣服已经盖不住了。 这年头放假早,到了腊八的时候,家里俩小孩期末已经考完了,没有奖励在前面钓着,这次也考得不错。 腊八这天,外面有点阴,祝安安挺着个大肚子在剥花生,俩小孩在厨房烧热水洗豆子,准备熬个腊八粥喝一喝。 自从她肚子大了,行动微微受阻后,俩小孩跑出去玩的时候就少了,家里力所能及的活都接了过去。 袋子里的花生都剥完后,祝安安抖了抖盆儿,捡完碎壳子,手里端着盆儿刚起身呢,肚子里猛然动了一下。 祝安安没忍住‘嘶’了一声,小石头闻声而动,从厨房探出头,“怎么了姐姐?” 祝安安扶着肚子,“没事,小崽子动了一下。” 小石头一脸惊奇地凑了过来,“动了?怎么动的?他已经能听到我们说话了吗?他动的时候姐姐你疼不疼啊?” 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小孩儿瞬间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祝安安放下盆儿,拉着小孩的手放在肚子上,“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你可以试试。” 小石头当真就小手轻轻地扶了扶,轻哄的语气,“明珠乐安向晨淼淼……,我是小舅舅哟~” 祝安安听小孩儿张口就念了一串名字惊呆了。 这还是前段时间,小石头无意间问起外甥要取什么名字的时候,她就说你姐夫已经想好了。 小孩儿想看看,祝安安就拿本子给看了看,没想到记住了不少。 肚子里的小崽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自己有这么多名字也惊呆了,真的动了一下。 感受到小手下的动静,小石头满脸惊喜,“姐姐他真的动了!!” 祝然然也跑了出来,“还动吗?还动吗?让我摸摸。” 秦岙训练回来一进家门看到的就是小舅子小姨子围着自己媳妇儿的画面,秦岙快步上前,“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祝安安摇头,“没有。” 小石头接话道,“是宝宝动了。” 秦岙眉毛也意外地挑了一下,大手伸了过去。 半响,一动也没动。 小石头一本正经,“这样不行,姐夫你得喊宝宝名字,明珠乐安向晨淼淼……” 喊道后面都记混乱了,小眉头皱了一下,“好多呀,若南后面是什么来着?” 小石头抬头看向自己姐夫。 其实压根也没有记住自己到底取过哪些名字的秦岙:“…………” 等他翻翻本子! 可惜的是有些老父亲翻了本子也没有得到小崽子的回应, 祝安安看着放在自己肚子上的一大两小三双手,好笑地拨开,“快别念了。” 崽子没晕, 她都要晕了。 错过了孩子第一次胎动,秦岙有些遗憾地放下本子,接过自己媳妇手里的盆儿, “我来弄,你歇着。” 祝安安跟着去了厨房, 不好熟的豆子已经熬上了, 再把花生跟干果加进去就行。 腊八粥出锅, 又炒了两个菜。 粥没放糖也没放盐,祝安安抱出装白糖的罐子,自己舀了一勺。 秦岙没要,这人不喜欢吃甜的。 祝安安看着人把菜夹进粥里混着一起吃, 莫名有一种自己其实是煮了大米饭的错觉。 小然那丫头就更绝了,粥里明明放了不少糖,还把菜也放粥里一起吃, 甜咸搭配也不知道是怎么吃进去的。 一家子就她跟小石头的口味最接近, 粥是粥, 菜是菜。 晚饭结束, 祝安安没参与洗碗的活, 洗完脸跟脚后,进屋擦了一点雪花膏。 这边的寒风虽然不像清塘大队那边的刺骨刮人,但冬天的时候也是有点干燥的, 脸很容易起皮, 长期在外面的话, 还容易裂口子。 听到开门声, 祝安安回头看了一眼,等秦岙走近,挖了一点雪花膏伸过去。 秦岙头往后仰躲了进去,“我不要,你留着擦。” 祝安安啧了一声,“你脸都起皮了。”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让人擦了,这人每次都躲,嘴上说着给他擦浪费了。 实际就是觉得擦这玩意儿娘里娘气的,就跟后世那大太阳天里,死活不愿意打太阳伞的男生一个心态。 秦岙拽着自己媳妇儿的手放到腰后,低头凑了过去,“嘴巴没干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