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家具已经难逃一劫, 她不忍心把他新买的爱车也被淹了的事告诉他。领着李倬云走到窗户边, 示意他自己看。窗外依旧暴雨交加,水流湍急, 远处的树木和庄稼都被淹没了大半。至于李倬云那辆保时捷……已经只看得见一个天窗了。李倬云顿时脸黑下来。令蔓听见他小声咒骂:“靠, 还好没买那辆玛莎拉蒂。”李倬云转过身, 问:“这水什么时候能退下去?”令蔓说:“不知道,按理说明天早上就能退了。”她犹豫顷刻,接着说:“但是我第一次见到发那么大的水, 很难说……”李倬云又骂了一声靠。他那辆新车怕是就要这样报废了。令蔓说:“总之我们警醒一点,没准还会涨到楼上来。”李倬云点头:“好。”令蔓话说完,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鼻涕直流。李倬云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没事。”令蔓摇摇手,“有点感冒。”她刚才是淌着水上楼的, 整条裤子都湿了, 紧紧地黏在身上, 现在风一吹就发抖。李倬云丢一条毛巾给她, “赶紧把裤子拧干, 小心着凉。”“嗯。”令蔓靠在床头,没一会儿就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昏沉沉的。起初还能勉强支撑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觉得眼前晕眩。她不得不借李倬云的肩膀扶一下,“李倬云,我头有点晕……”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李倬云的态度比上回她闪到腰时温柔多了,“你先睡,我看着,有情况叫你。”令蔓虚弱地点点头,“嗯。”令蔓睡得很沉,但并不安稳,就连梦里的世界也是一直颠倒旋转的。连靖和林娜的脸不停地在眼前交换。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被叫醒。耳朵隐约听见李倬云的声音:“我们要到屋顶去,水涨到楼上了。”只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出反应。感冒好像更严重了,她全身绵软无力,只想找块地方躺着。正在奋力跟困意挣扎时,令蔓又听见李倬云说:“等我一下。”李倬云记得曾经在这个房间里看到过一张梯子。 他四周张望,比较幸运,很快就在角落里发现目标。李倬云争分夺秒地把梯子抬到阳台外,搭在屋顶上。倾盆而下的暴雨瞬间将他淋成了落汤鸡。他顾不上狼狈,连走带跑地回屋叫令蔓。令蔓依旧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得不省人事,大有要跟这张床一起葬身于此的意思。事不宜迟,他们要赶紧撤离。李倬云叫了几声她都不理,不得不动用蛮力将她从床上拖起来,背在肩上。将令蔓背到梯子边,李倬云用力拍拍她热乎乎的脸蛋。“喂,醒醒了,要爬梯子了。”屋外狂风呼啸,瓢泼般的雨声盖过了人说话的声音。令蔓没听清:“什么?”李倬云不得不扯着嗓子重复一遍:“我说——!”他手指着屋顶,大声喊:“爬上去!不然我们都会被淹的!”这下令蔓听明白了,宛如做梦地点了点头。她双手握住梯子,一条腿晃晃悠悠地踩上去,开始往上爬。令蔓的世界是高速旋转的,她很努力但就是做不到好好走路。好几次李倬云都感觉她要摔下来了,他死死扶稳梯子才幸免。李倬云看着心惊胆颤。这样下去可不行,没病都快被她吓出病。李倬云抬起头,冰冷的雨水胡乱拍打在脸上,他全然不顾地对她大声喊:“令蔓,你要是死在这里的话,尸体会一直发胀,胀得很胖很胖,你会死得很难看。”“……”令蔓一个激灵,顿时有了几分精神,腿脚也利索很多。两分钟后,她总算平安无事地爬上屋顶。李倬云进屋拿了把雨伞,夹在手臂下,一起带上去。他身手好,猴子上树一般很灵活地爬上来了。令蔓甚至觉得他不需要那把梯子。两人并肩坐在高高的屋顶上。天微微亮,如果忽略了风暴的肆掠声,四周可以说是寂静至死。遥远处依稀可见灯火,令蔓判断应该是县城的方向。她无比庆幸自己昨晚临时把外婆送进县城了,县城楼房高,受到的波及应该不像村里这么大。也不知道这场风暴什么才能过去。令蔓小心翼翼地探长脖子往下看,浑浊的洪水裹挟着巨大的威力滚滚而过,她甚至看到几头家畜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很快又消失在河流尽头。吓得立即缩回脑袋。一场天灾就这样真实地酝酿在他们眼前,从未体验过的危险感离他们那么近。说不恐惧是骗人的,即使现在身在屋顶,暂时安全,但一失足就会掉进急流中。 紧张感如影随形,令蔓不敢有丝毫松懈。李倬云一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给救援队打电话。雨声太大,他每一句话都用着几乎嘶吼的音量。救援人员不停地安抚他们,说会尽快赶到。但这方圆几百里都受灾严重,令蔓知道他们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现在她和李倬云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方才打的鸡血不够用了,没歇一会儿,令蔓的大脑又开始天旋地转。李倬云带上来的那把伞宛如摆设,挡不了多少雨。风挟着硕大的雨珠一波一波地袭来,令蔓早已全身湿透。夏天穿的衣服本来就薄,沾水后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甚至浸进她的内衣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更要命的是,她很冷。令蔓蜷缩成一团,整个人瑟瑟发抖。她想她是发烧了,否则怎么会身体这么烫,感官却如置冰窖。风一过,她觉得自己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李倬云挂了电话,令蔓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少年的身体处在恒温,甚至能感觉到热能量源源不断地传来,他看起来好像很暖和……屁股不自觉地向他挪过去一些。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自己脸上,李倬云朝她看过来,警觉道:“你想干什么?”令蔓口是心非地说:“没什么……”但眼神已经出卖她。她缩起脖子的模样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鸡,楚楚可怜,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急需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老母鸡。李倬云没思考,一把将令蔓搂入怀中,将她的头按进自己胸膛里。令蔓有刹那恍惚。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就听见李倬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仿佛在为自己此刻异样的举动做解释。李倬云生硬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借你抱一下,不准说出去。”令蔓嘴角慢慢地泛起一个暖笑,“......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