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给截断了。科萨韦尔伸手一推,将书桌上所有的文件和摆设全都甩到了地上。就这样还不够发泄,他又随手操起烟灰缸,向彼得砸去,一路灰尘飞散。彼得吓了一跳,立即住了嘴,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烟缸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顿时溃不成形,地上散落一大片玻璃渣滓。他不禁被震慑了,跟了科萨韦尔那么久,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简直可以用雷霆万钧来形容了。科萨韦尔用力闭了下双眼,捏着拳头,硬是将怒火压了下去。他轻声道,“那天是我的生日。她让我早点回家,说会给我一个惊喜。你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喜悦,等到了下班时间,迫不及待地回去。可是到家后,等着我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人。这个畜生,甚至连我家的狗也没有放过。她身上中了两枪,枪枪致命!医生说,如果不是孩子帮她挡住了子弹,她已经去见上帝了。彼得,你看见过七个月的婴儿吗?离开母体,都可以存活了!唐颐说,孩子是她唯一的亲人,可现在她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他就离开这世界了。你让我怎么面对她?”彼得低下头,不敢看他,更不敢出声。“这个仇,我必报。”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眼底却射出了嗜血的光芒,凌厉而狠毒,和平日里那个谦谦君子截然不同。他可以退让,甚至可以一退再退,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底线,而他的底线就是唐颐。两人无话可说,屋里沉寂了一会儿,彼得迟疑着是否要先退出去,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小兵的报告声。“克莱上校来访。”闻言,彼得一怔。刚把人给扣了,这位上校就来了,说明他们的内部还有他的人,不然消息不会传得那么快。他暗暗看了一眼科萨韦尔,又想,现在对峙,正好撞在枪口上,总要留一点时间出来让将军缓口气,免得冲动之下做了什么错误的判断。心中这么几下思虑,彼得有了个决定,转身对小兵自作主张地低声吩咐,“告诉他说将军暂不见客。”话音还没落下,科萨韦尔冷冽的声音就远远地传来,“谁说不见?”他整了一下衣领,抚平胸口的皱褶,然后直起腰背,在位置上正襟危坐,对小兵道,“让他进来。”彼得担忧地望去一眼,暗自心惊,跟随他出生入死这些年,岂会不了解上司的一些小习惯。他说话越是风轻云淡,就越是暗示着一场狂风暴雨的到来。看来,这局子里是不会再有安宁了……***“老弟,不好意思来叨唠你了。”人还没跨进来,克莱上校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带着笑意的问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那般。他本是想给科萨韦尔一个热情的拥抱,可进屋后,冷不防瞧见了满屋的狼藉,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滞,硬生生地收回了张开的双手,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倒是科萨韦尔,一脸镇定地让彼得退下,然后扯动了嘴角,露出个笑容,道,“训斥属下,让你见笑了。”闻言,克莱顿时松了口气,有求于他,便刻意恭维了几句,“你的下属已经很得力了,再看看我手下的那些,你立即知道什么是废物……”科萨韦尔打断他,问,“你来找我何事?”克莱暗中骂了句老狐狸明知还要故问,可脸上却笑容不减,“我是来道歉的,犬子得罪了你,还请你海涵。”科萨韦尔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一双眼睛尖锐地望向他,不轻不重地叙述一个事实,“他闯进我的私人领地,开枪打伤了我的家人。”被他两道烁烁的目光看得背脊发凉,他干笑两声,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你说笑了吧。一个是犹太人,一个是中国人,他们怎么会是你的家人?”显然,这位上校先生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了多大的错,而就他本人,也没把这当回事。见科萨韦尔抿着嘴唇不说话,他想了想,道,“这样吧,为了补偿你的损失,和表达我真挚的歉意,我愿意把手头上和铁路局合作的利益,其中的30%让出来给你。”科萨韦尔仍然不语。他道,“40%。”还是沉默。克莱一咬牙,道,“50%。”科萨韦尔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你是想拿钱买两条人命。”克莱被看着他的神色一怔,莫名心惊,但随即又赔笑,道,“我知道你们家族产业庞大,不在乎这点钱。不过,无论如何,我们俩都是同为元首效力,没必要为了一些小事撕破面子。这事真要闹大收不了场,捅到上面,对你也不利,毕竟私下收留犹太人,还和外国人通婚……这些罪名可不小啊。”科萨韦尔向后靠去,脸上波澜不惊地道,“多谢提醒。”克莱退而求其次,“其实,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又在一起共事,何必为了这些外国人弄僵。这一次,你卖我一个面子,我记住你这个人情,大家在官场上沉浮,指不定哪天需要彼此的扶持。”“所以,你的意思是……”克莱接嘴,“这事一笔抹过,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等铁路局的那笔款子到账,我立即就给你送上,算是一点小小不言的心意。”科萨韦尔站了起来,踱步到窗口,哧啦一下拉开窗帘,大片阳光倾洒进来,他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瞳仁。那犀利的精光如同电光雷石般的一闪,随即又隐没了下去。见他拿出烟,克莱立即走了上来,自动自觉地拿起火机替他点燃,再接再厉地拍马,“你精明能干,三十出头,就当上了将军,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的榜样。这个位置多少人眼红不来,都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初来乍到,想清理并建筑自己的关系网,也不在一朝一夕。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科萨韦尔抽了一口,走回自己的办公桌,道,“你下午来提人。”克莱见自己说服他,不由松了口气,喜形于色地伸手和他一握,道,“那就祝我们将来合作愉快。” 第七十章 风暴过了一个星期,唐颐终于脱离了死神,伤势基本稳定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后,第一个举动就是去摸腹部,可是,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个感知,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顾不得身上插着的各种管子仪器,挣扎着想爬起来。“孩子,我的孩子呢?”她的尖叫声立即吵醒了身边的人,科萨韦尔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拢在怀中,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唐颐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在病房里到处游移,推搡着他的肩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个问题,“我的孩子呢?”孩子……这个词语让他浑身一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感受到了他的战栗,她也跟着浑身一抖,随即料想到了结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