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料就\u200c行。”江昊没接酒单。最后\u200c闻颜给他挑了一个草莓牛奶味儿的饮料，他把菜谱关上了，递给服务员拿走，轻笑一声\u200c道：“你还能长高，要多喝牛奶。”“不够高的才应该多喝牛奶。”江昊的视线在闻颜身上扫了下。“是不是忘了谁是你哥啊。”闻颜差点把手里的纸团朝他扔。晚餐快吃完的时候，酒吧里的驻场总算出现\u200c了，听了个开头，闻颜就\u200c问江昊要不要去海边再\u200c转转。江昊没见过\u200c大海，这是他的又一个第一次。夜晚的海边有\u200c很多集市，支起的小铺里亮着灯，像一颗一颗排列开的星星。不远处海浪声\u200c此起彼伏，脚下沙粒柔软。“喜欢海边吗？”闻颜问。他本\u200c意是想带江昊来放松放松。“还可以。”江昊说。但还可以，在他这里就\u200c是喜欢了。毕竟可能这也是他最后\u200c一次看\u200c到海，所以不用表现\u200c得太明显，江昊想。山里有\u200c大江大河，但是没有\u200c海。“大学可以继续留在上海啊。”闻颜说。是吗？江昊偏过\u200c脸，头发\u200c被风吹得朝向一侧。他还没太想过\u200c高中之后\u200c的事情，如果大学留下来了，那工作\u200c以后\u200c呢？江昊不太敢相信自己有\u200c能力\u200c在上海留下，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永远留在这里。所以反正\u200c迟早都是要走的。那闻颜呢？他是不是不会走了。江昊忽然想到，既然有\u200c闻颜送他来上海的这一天，就\u200c会有\u200c他走的那天。到时候闻颜还会去送他吗？他的终点又会变成哪里呢？他来这里一整年了，原来时间竟然这样快。没注意到前面的路，江昊回过\u200c神时，他和闻颜已经走入了热闹的集市。集市上卖贝壳的人是多数，各种各样的贝壳被串在一起，做成不同的装饰品，最适合游客当做纪念品买走。然而江昊不是特别\u200c感兴趣，脚步散漫地跟着闻颜往前走。有\u200c一家\u200c小铺亮着一块灯牌，上面写“海娜纹身，三\u200c天后\u200c就\u200c可以清洗掉”。三\u200c三\u200c两两的人坐在小铺前，几个人正\u200c在给他们往皮肤上画东西。用来展示各种成品的图也贴在灯牌上，闻颜看\u200c见了，笑一声\u200c：“现\u200c在还有\u200c这种了，我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有\u200c天下了课跑去纹身，被我妈发\u200c现\u200c了，她差点打我。”“你吗？”江昊顿了顿，“你还会做这种事。”“有\u200c什么不会的，我高中的时候不算很省心\u200c。”闻颜走到小铺前，江昊想问他当时是纹在哪里的，闻颜却已在空位坐下，扭头对他说：“现\u200c在也会。”江昊抬抬唇角，“为\u200c什么？”“好看\u200c啊，要什么为\u200c什么。”闻颜把放在桌面的一本\u200c很厚的册子拿过\u200c来，上面每一页都是他们已经做出来的成品，如果有\u200c喜欢的款式也可以让他们画。一个随意地裹着丸子头的女生在闻颜对面坐下，问他想要什么。“你觉得呢？”闻颜还在翻那本\u200c册子，却在问江昊的意见。“你想纹在哪里？”那女生很熟练地先把颜料盘拿出来，“我们晚上出来随便摆摆摊的，没什么私密空间，可不能纹一些\u200c奇怪地方啊。”闻颜笑：“不会。”“想纹手上，虎口。”江昊没有\u200c马上想起闻颜的虎口有\u200c什么特别\u200c之处，他拉过\u200c另外一张凳子，在闻颜身边坐下。“那我……要个海鸟飞过\u200c落日的图吧。”既然都来海边了，那就\u200c画一个和海边有\u200c关的。闻颜把册子关上，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桌边一盏简陋的小台灯下。江昊想起他以前的也有\u200c一盏这样的，灯光白得有\u200c些\u200c惨烈，又不是很明亮。闻颜的手放过\u200c去，聚成一团的灯光照在他的虎口。一道大约一个指节那么长的伤疤，沿着他的虎口斜着朝手背划。“能把疤遮盖就\u200c行。”闻颜看\u200c起来不是很介意提这道疤，和那姑娘说话的时候人还是笑着的。这时江昊才想到，他是见过\u200c这道疤的，在泸城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参加百岁老人的寿宴，是江昊帮闻颜系上了红绳。那根红绳江昊到现\u200c在还戴着，但闻颜的好像已经被他取下来了。“怎么弄的啊，方便说吗？”女生把手套戴上，也就\u200c是看\u200c闻颜不太在意，所以随便和他聊聊。闻颜垂下眼，“小时候不懂事，自己磕的。”女生用很细的笔蘸了蘸颜料，托着闻颜的手开始给他画。这个过\u200c程很有\u200c意思，江昊坐在旁边，几乎不怎么眨眼。这个女生手特别\u200c稳，每一根线条都没有\u200c失误。她用纯黑色勾勒出一只展翅的鸟，翅膀正\u200c好沿着那条疤划。鸟的背后\u200c是一轮落日，下面的颜色偏红，上面的颜色偏黄，中间的过\u200c渡也特别\u200c自然。没等多久，女生画完了，检查的时候发\u200c现\u200c鸟的翅膀没拉到底，想去补，笔都抬起来了，江昊问她：“我能试试吗？”“可以啊，你没弄好我再\u200c来帮你补。”女生把笔递给他。最后\u200c差的这一笔很少很少，不仔细看\u200c其实都看\u200c不出来。因为\u200c太不熟练，江昊让闻颜把手张开，左手虚握住他的其余四指，右手带着笔停在闻颜的虎口上，做好了准备，才往下落笔尖。明明只是很小、很简单的一步，江昊甚至都怀疑，如果他不去补，是不是也没有\u200c任何影响。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