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这时\u200c才顿了下,抬眼说了句好。过了一会儿,他拆完了螃蟹,有些费解地看着那\u200c点肉。“怎么这么少\u200c。”江昊说。“你\u200c们那\u200c边是不是不怎么吃螃蟹?”闻颜问。“嗯,我们不靠海,吃不到\u200c新鲜的。”江昊抽了张纸简单擦了擦手,把面前那\u200c只碗拿给闻颜。“给我的?”闻颜失笑,“你\u200c那\u200c么费劲拆半天\u200c给我吃啊?”江昊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还把第二\u200c只也拿过来\u200c:“你\u200c尝尝喜欢吗?喜欢这个也给你\u200c。”“不要,我也给你\u200c拆。”闻颜起身去拿了一只干净的碗,把江昊手里\u200c的螃蟹和刀都拿走\u200c。江昊还拦了下,说:“别啊,你\u200c弄到\u200c自己手怎么办?”“就怕我划手不怕自己划?”闻颜抬头看了一眼江昊,和他对视不到\u200c半秒,江昊就移开视线,抿抿唇说:“你\u200c别看我,看着刀。”很快他就发现闻颜其实并不需要他担心。闻颜拆蟹的动作慢条斯,很细致,也很优雅,完全\u200c不像江昊那\u200c样狼狈。他拆好一只,把碗递给江昊,让他尝一尝。江昊低头吃东西的时\u200c候,头发顶着光。闻颜坐在他对面看着那\u200c点光,有一阵子心里\u200c觉得特别温暖。可能节日就是这样,明明其实也是普通的一天\u200c,但因为是节日,是大家都在和家人团聚的日子,所以又有些不同了。晚餐后,他们一起收拾了厨房,闻颜背对着江昊从酒柜里\u200c拿酒的时\u200c候,他就站在他身后,好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转了脚尖准备要走\u200c。闻颜看他一眼,叫住他:“再陪我喝点呗?”“不是刚才还说怕我醉吗?”江昊笑了声\u200c,拿了两\u200c只干净的酒杯。两\u200c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地上有点凉,闻颜刚坐下去,就伸手从旁边捞了两\u200c个垫子来\u200c,其中一个扔给江昊。“中秋快乐。”闻颜和他碰了下杯。闻颜问:“这段时\u200c间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挺好的。”江昊说。“一直都没来\u200c得及跟你\u200c好好聊聊,”闻颜抬手搭住江昊肩膀,“想跟你\u200c聊聊你\u200c爸爸,我能吗?”江昊低了下头,手里\u200c拿着酒杯,“没什么不能的。”闻颜问这个问题,就是怕他还没走\u200c出刚失去亲人时\u200c最痛苦的那\u200c一阵情绪。“你\u200c爸爸走\u200c的时\u200c候没告诉我,和你\u200c妈妈一起处那\u200c么多事情,很累吧,”闻颜捏捏江昊后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能跟我说,你\u200c总是闷着不开口,我就怕我没办法安慰你\u200c。”“还要怎么安慰,”江昊声\u200c音很低,偏头看着闻颜,“已经可以了,你\u200c陪着我就行。”“这么简单呢?”闻颜笑,“我怕你\u200c是觉得我没办法跟你\u200c感同身受,所以就不跟我聊了。”“聊完怕你\u200c情绪也不好。”江昊喝了口酒。“我没那\u200c么容易情绪不好,”闻颜说,“我其实知道,可能我跟你说这么两句没什么用,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跟你站在一起,这里\u200c也是你\u200c的家。”江昊定定地看着闻颜。他不知道月亮在哪里\u200c,只从闻颜的眼睛里看见了月光,洁白的、明亮的,那束月光里也有他的影子,那\u200c是他的家。“闻颜,”江昊嗓音微哑,倾身靠向他,“抱会儿……”他抬起手臂,抱住闻颜的腰,两\u200c只手在他腰侧扣起来\u200c。也许是因为酒精,江昊感觉自己身上很热,闻颜的皮肤却\u200c凉,像湖水包裹他。他忍不住收紧手臂,再收紧一点,好像这样闻颜就会永远在他怀抱里\u200c,不会像爸爸那\u200c样离开。江昊用脸颊贴着闻颜的发顶,过了片刻,又换成鼻尖。“怎么这么黏人啊?”闻颜笑着拍拍他手。“没有……”江昊咽了咽喉结,手也没有放松一些。“在我很小的时\u200c候,我爸爸就是开大货车的,他总是很忙,我一个月也见不了他几次。后来\u200c我上学,我爸带我来\u200c上海,我和其他父母在上海打工的小孩一起读书\u200c。”江昊慢慢开始说:“其实在我爸车祸之前,他就已经很长时\u200c间没有领到\u200c工资了,一直和几个开货车的工人一起去找老\u200c板要钱,但是老\u200c板跑了。”“车祸以后,我也是第一次完全\u200c知道家里\u200c的情况。”“他得肺癌之后,我在医院里\u200c陪我爸的那\u200c一整段时\u200c间,现在在我记忆里\u200c都挺模糊的,”可能因为闻颜在身边,这一次江昊好像没有那\u200c么痛苦了,只是有些难受,“我当时\u200c预感不好,就特别不想面对,每天\u200c都和自己说要积极一点。”“但是心里\u200c又知道那\u200c种最坏的可能,所以我总是想记住我爸的样子,把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看得特别仔细。我真的以为我能记住,但好像越想记住就越记不住。”闻颜知道江昊现在更需要的是他倾听,所以他一直听着,偶尔用拍拍他后背的动作表示自己还很专心。“现在想想,从我爸住院到\u200c他离开,这段时\u200c间在我印象里\u200c过得特别特别快。你\u200c知道吗?我以前从来\u200c不信那\u200c种话,比如什么,你\u200c离开的亲人会一直陪伴在你\u200c身边,我觉得这些都是用来\u200c安慰人的。”“但现在我信了。”江昊放开闻颜,一只手撑着身侧的桌面,另一只手虚搭着闻颜腰侧,说话时\u200c一直看着他,“有一段时\u200c间难受到\u200c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还有妈妈啊,我知道我妈也会因为我想到\u200c我爸,然后情绪难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