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自己无数次从噩梦里醒来,在现实里又做着无尽的噩梦。那些撕破梦境的瞬间他看到一个人的侧脸,带着沉静又坚定的眼神。那眼神的主人看了他一眼,却又转身消失在门的另一边。他抑制不住放声大喊——“顾陪林!”顾陪林从来都没有在医院里待这么久过。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树已经冒新芽了。他恍若隔世地躺了很久,终于想起各种惊心动魄如前朝往事一般的回忆。他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不仅是肉体上,连心灵上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受,像是接受了某种黑暗中的洗礼。陈谌比顾陪林醒得还要晚。老钱来医院里看他。陈谌跟顾陪林挨着病房,要不是医生说他基本体征和意识正在恢复,老钱都怀疑他要变成植物人了。顾陪林没多大碍,就是伤到了脚和手臂,但都不是致命或致残的重伤。他脚腕脱臼了,但当时在现场就被救援人员接上了。陈谌那家伙可能天生命贱一些,原生膝盖那边部分的伤加重了,肩上也有一处砸伤,抗O指数像坐过山车一样飙到500多。医生说要打青霉素并在膝盖处缝合,就趁着他快清醒这段时间做,正好能没那么疼。陈谌醒的时候是一个橙色的傍晚,顾陪林像往常一样进来给他擦脸。他慢慢地拿出一次性毛巾把它折好,然后就看到陈谌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顾陪林忘记了要做的事情,只是这么看着,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陈谌慢慢吐出一口气:“顾陪林……”顾陪林把毛巾收起来,冷冷地看了陈谌一眼,然后缓缓地走出房间。陈谌急忙要坐起来,他朝门口虚弱地喊:“别走……”那话还没说完,他却因为那呼吸和说话用力过猛,没扛住又倒了下去。顾陪林脚步猛地一顿,急忙回身去看他,而刚走到门口目睹一切的老钱急忙朝病房外的医声大喊:“医生,快来呀,他死了!”……裴兴应顾陪林的要求把要办公的事物都搬到了医院里。等他把顾陪林的小桌子和一沓文件还有笔记本摆放好,臭着一张脸一副长辈模样看着顾陪林时,马上就被顾陪林的眼刀瞪了一记,立马怂了。他本要走,可还是不死心地转过身来问了一句:“儿啊,你可想好了。”顾陪林从屏幕前抬起头,他看了裴兴许久,然后淡淡一笑:“谢了,兄弟。”裴兴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笑着扬了扬手,走出病房。陈谌终于醒来的时候顾陪林正坐在床头给他擦手。老钱连忙喊医生,陈谌愣愣的,那感觉一切像是前世今生一样慢慢浮现在他脑海。他笑着看了顾陪林一眼,后者却没什么反应,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他虽身体没恢复,但脑子却转得飞快,可他前科累累,好像无论怎么狡辩都是错。他心虚地看着顾陪林,慢慢地开口:“顾总……”顾陪林不说话。陈谌立马不说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顾陪林的脸色,然后小心地解释:“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没什么事,结果没想到流了一点血,可能就是太冷了,我反应不灵敏……”顾陪林还是不说话。他拿起桌上的手机,陈谌忽然喊了一声:“啊,好疼……”顾陪林忍不住了,立马紧张地转头看他:“哪里?腿吗?医生说现在有一点痛是正常的,因为你耽误太久……”顾陪林喋喋不休地数落陈谌,陈谌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暗想:他还是这样。他心里又开始无故难受起来,便一把揽过顾陪林的肩,然后抱紧:“对不起,我错了。”顾陪林还是有点不相信,唯恐他身体不舒服又在这装蒜,便推开陈谌对着他左右上下都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陈谌看着顾陪林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又开心又难受,他复一把顾陪林抱紧:“真的没事了。”顾陪林下巴靠在陈谌的肩上,终于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等你伤好了,回家再收拾你。”家。是啊,原来他也有家了。陈谌不经意间尝道甜头,笑着点头:“好。”这个时候,老钱推门进来:“哎呦,终于醒了。”他走到陈谌旁边,对着陈谌左看右看,像是在打量猪刚生的崽一样。陈谌被他的眼神弄得直发毛,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这回没哭啊?”老钱笑嘻嘻地说道。顾陪林疑惑地看向老钱,老钱好似一说书先生一样得意地坐下,然后老谋深算地笑着叹了口气:“还记得上次你到医院来,说自己犯了错,说着说着,那眼泪就哗啦啦直下呀,就这个位置,好像也是这个床头方向,边哭还说:呜啊我是蠢货……”陈谌一把捂过老钱的嘴,恨不得把手上的针拔了给这家伙缝上。顾陪林饶有兴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谌一下子想钻进地缝里,便只好故技重施,捂着胸口:“好疼……”老钱不管多年兄弟情分,一把无情拆穿:“你上半身又没受伤,装啥呢?”陈谌面无表情地看着老钱,顾陪林没忍住笑出声。这一笑,让这病房里终于有了一点欢声笑语,陈谌看着那笑,也忍不住笑了。他看着顾陪林,顾陪林也看着他,两人相视无言,却有太多太多蕴含在那眼神里。好像一直以来,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误会,解释,变故,就连坚定的确认心意都像是忙里偷闲一样,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又有了应接不暇的事情……可世事轮转至此,他们是真的离不开彼此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