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友旺按着齐弩良的肩膀,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苦主。齐弩良拨开他的手:“没有被骗,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做这个。”“只要没被骗就好。”郑友旺松了口气,自顾自地从齐弩良的操作台的烟盒里拿了根烟点上,也打开了话匣子:“也不奇怪,一个女人,带个孩子,没钱没手艺,也没个男人,要生活,不就只有做这个。亏得她长得还不错,我看她生意也红火,日子过得挺舒服。”郑友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感叹道:“还是女人好啊,两腿一张,躺着就能把钱挣了。”齐弩良一直没说话,显然还在消化这件事。郑友旺突然耸了耸齐弩良的肩膀,带着点狎昵的意味儿:“哥们儿,你要是还没和她睡过,我劝你去试试,别的不说,她那对奶可真是不错。”就算荣八妹真是做那行的,听别人这么说她,齐弩良心里也不舒服,冷硬道:“没兴趣。”“这就是你装了,都是男人,我还不懂你。”郑友旺认定齐弩良和他都是男人,都有同样的兴趣,只当他不好意思,便越说越没把门,“不过她也算不上最好,要说最好的得当年姚慧兰在的时候,那娘们,简直了,一条街的男人,一多半为她发疯的。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女人,年纪轻轻就死了……”橡胶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吱呀”的刺耳声。一个急刹,郑友旺屁股离开了座椅,腾地往前一下,狠狠撞在了操作台上。他“哎哟”一声,正要斥责齐弩良开的什么车,转头过去对上一张黑云压顶、像要吃人的脸。稍一定神,郑友旺便心头一颤,心想糟了。齐弩良就住在姚慧兰当时住的房子,养着姚慧兰的儿子,肯定和姚慧兰也关系匪浅。他说得太起劲儿,竟把这茬给忘记了。齐弩良渐渐逼近,郑友旺赶紧往后挪,直到后背抵上座椅靠背:“你……不知道?”齐弩良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一遍。”“说,说什么?”“姚慧兰,说她当年……”齐弩良喉头滚动,嗓子紧得像是难以发出声音,口腔里又干又涩,像是从牙缝里摩出几个字,“在这条街上,做什么?”看他这样,郑友旺瑟缩着,反而不敢开口。齐弩良把他抵在椅背上,大吼一声:“我他妈叫你说!”他咽着口水,吞吞吐吐:“姚,姚慧兰,当年在这条街上,做……”“鸡”“妓女”“卖的”无论哪个字郑友旺都不敢用,他生怕更加激怒了齐弩良,自己挨揍。“做什么。”“就,就是那个。”“是什么?”郑友旺被逼急了,心一横:“就是……和荣八妹同行,她俩当初好着呢,要不你去问荣八妹。”齐弩良一顿,郑友旺显然看到他情况变得很不对劲,想挣开,却被死死抓着。紧跟着齐弩良又问:“你有没有,有没有……”他调整了呼吸,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把后一句话问出来,“和她睡过?”看这架势,郑友旺哪敢承认,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有没有?”齐弩良加重语气。“真没有,刚那些都是听其他人说的,姚大姐比我大好几岁,我……啊……”齐弩良一拳擂在郑友旺脸上,拉开车门,一把将他攘下了车,重新点上油门。趴在地上的郑友旺张嘴一吐,和着鲜血一并吐出的还有一颗大牙。他也气疯了,爬起来抓着齐弩良的车门,张着满嘴的血骂:“干你娘的凭什么打老子?她出来卖,老子去嫖不是天经地义?老子去照顾她的生意,你该谢谢我。你他娘的打老子,有本事你把日化小区的男人挨个打一顿,谁他妈没睡过姚慧兰……”车开走了,郑友旺还在车后边跟着骂。齐弩良不敢掉头,他怕一掉头会忍不住杀了那个男人。当初蒋彧在学校挨骂,他也只当是骂人的小孩胡编的,并没有当真。因为在他心里,姚慧兰是那么明亮干净的一个人,她既要强也要面子,她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怎么能去做这种事?好像心脏被瞬间撕裂,痛苦蔓延,填满心脏的每一条裂缝。好像被掐住了喉咙,越发难以呼吸,口腔里弥散着一股血的铁锈味儿。他的神明倒塌了,他的信仰也崩溃了,他用生命来敬仰的、爱慕的菩萨,顷刻化成了一滩烂泥,被万千男人践踏在脚下。为什么会这样?齐弩良把车停在路边,双臂抱着脑袋,双手抓着头发,手背青筋突兀。为什么姚慧兰要去做那种事?但很快,齐弩良重新发动车子,飞驰着向着家的方向开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