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仲勋留下来吃晚饭,沈素芳特地下厨炒了菜,席间和乐融融,没有人提到梁氏,仿佛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是陆语和唐奕承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可碍于外人在场,谁也没法捅破。这种米分饰的太平,在晚饭后被打破。蒋仲勋说要去别墅的花园散散步,一个人出去了,沈素芳也上楼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唐奕承和陆语。“唐奕承,有件事我想问你。”陆语不绕弯子,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是她最亲近的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她索性直言问道:“梁氏的事情是你弄出来的?”早猜到这女人连手都不许他碰,就是因为这事,唐奕承闻言眉一沉,以极不善的口吻反问:“你这是想要维护梁梓行么?”问出这话时,他眼里的温柔丁点都不剩,只目光沉沉的看着陆语,好像理亏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她。陆语就这样被逼进了有口难言的地步。尽管唐奕承和梁梓行都是在她身边存在了九年的男人,但被赋予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唐奕承在她的生命里,心尖上,是爱人。而梁梓行只是在她的生活里,是朋友。陆语不想因为这些和唐奕承争吵,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尽量沉住气,说:“我知道你跟梁梓行有过节,但是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从纽约回来b市,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些年,他也挺关照我的……”到底还是有情谊的。陆语后半句话说的没有错,在她面前,梁梓行就是这样的好好男人,对她不计回报地默默付出着。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听着这些刺耳至极的话,竟然让唐奕承无从反驳。他只觉有一把钝钝的刀,缓缓划过他的心,没过心头。她也许不知道,有些事避而不谈是个结,而谈开了,是个疤。但到底,唐奕承还是没忍住心里窜上来的火,他沉声对陆语低喝道:“够了!”咄咄逼人的两个字充斥在她耳畔,就像金属互相刮擦发出的噪音,刺激得陆语全身打了个激灵,她从未见过唐奕承愠怒成这副样子。动了动唇,她刚要再说什么,唐奕承已经继续说道:“陆语,如果你要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那么请你先去冷静的想一想,梁氏偷税漏税、使用伪劣建材是在坑害政府和人民,梁梓行受到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和个人恩怨无关。”陆语哑言,她不得不承认唐奕承说的是事实,是她心里太乱一时没想清楚。客厅里的气氛陡然僵滞了。两人站在和暖的灯光里,周身却寒意遍布。陆语仰头看向唐奕承那张冷酷的脸,只看见他狭长的眼眸里像是有星云瀚海在翻卷着,那汹涌的情绪让她有些看不懂,却又似乎随时都可以把她吞噬掉,这让陆语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恋人之间就算有误会,他也不至于这么凶她啊。陆语鼻子一酸,讪讪地耷拉下脑袋,转身就要上楼,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发出门把转动的声音,以及蒋仲勋那句——“梁氏的事情与唐奕承无关,整件事都是我的主意。”蒋仲勋散步回来,口吻沉缓,字字铿锵有力。他今天之所以会从纽约飞过来,本来是跟唐奕承商讨禧景湾的项目,没想到遇到小情侣吵架,看来他这趟是来对了。果然,蒋仲勋的话音落下,陆语和唐奕承双双怔住了……第46章陆语和唐奕承的争吵声,惊动了楼上的沈素芳。她快步走出卧室,倚在旋转楼梯的汉白玉扶手前,探头往楼下的客厅看去。见陆语眼里噙着泪花,沈素芳心里一紧,立马走下楼梯,她刚数落叨唐奕承两句,却被蒋仲勋打住了。“没什么大事,我带唐和陆小姐出去一下,有点事情谈。”蒋仲勋对沈素芳说道。沈素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蒋仲勋打圆场总是好的,她点了点头。唐奕承也看到了陆语眼底的泪,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在那水漾波光里狠狠地晃动了一下,几乎就要心软,可到底,这女人对梁梓行那种发自肺腑的关心,还是刺伤了他。唐奕承脸上犹带着几分薄愠,压不下去。听了蒋仲勋的话,他也不问去哪儿,兀自在玄关处取了外套就开门出去了。陆语僵在客厅不动,心里酸的就跟淬了柠檬片一样,特别不是滋味。直到沈素芳把她的大衣递过来,软言劝说:“小语,奕承有时候就是这样坏脾气,一会儿他冷静下来就好了,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唐奕承的脾气,陆语再清楚不过了。他性情寡淡,气场凉薄,让人觉得不容易接近是常态,但他对她从来都是温柔的,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棱角和光环,只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她眼前。尤其是他方才对她苛责成那副样子,真真是九年来头一遭。陆语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触碰到了这男人的逆鳞,越发觉得委屈,眼圈都红了。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她又不能耍性子,只好朝沈素芳“嗯”了声,然后逼退眼泪,乖乖穿上大衣,跟着蒋仲勋和唐奕承出了门。**半小时后,“语”会所。春节期间,这间极其高档的会所并未营业,但唐奕承是老板,出入自由。他不知道蒋仲勋为什么提议来这里,也不确定对方究竟要说什么,不过这里环境清幽雅致,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陆语第一次来,如果不是蒋仲勋,她压根不知道b市还有这样的地方。日式榻榻米矮桌,三人落座后,陆语对这间会所名字滋生出的短暂惊诧,很快便湮没在蒋仲勋接下来的那番话里。同样的清雅茶室,同样的隐私故事,蒋仲勋几个月前来b市时、曾在这里跟唐奕承提及过,现在他又给陆语讲了一遍。清茶缓缓倒入青花瓷杯,茶叶滤得干净,浅浅的碧色茶水清澈见底,这反倒衬得蒋仲勋的口吻沉重了:“陆小姐,其实我跟梁氏有着很深的恩怨。为了等梁氏破产的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多年。”陆语怔然,握着瓷杯的手猛然僵住:“您这是什么意思?”她的惊愕反应,跟唐奕承之前乍听此事时差不多。如果说他为了报复梁梓行隐忍不发了七年,那么蒋仲勋则忍了比他多上三四倍的时间。其中的苦,不得而知了。那种苦,就连今日终于得到解脱,仍旧带着褪不去的疼涩,以至于蒋仲勋那张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痛色。他说:“梁梓行的母亲叫梁霞,是我的前妻,第二任太太……”事情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蒋仲勋的原配夫人在诞下孩子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蒋夫人弥留之际的遗言就是让蒋仲勋给襁褓中的婴儿找个妈妈,不要让孩子在没有母爱的家庭成长。蒋仲勋跟夫人爱得极深,丧妻之痛自是不必多说,可为了遵从夫人的遗愿,他还是在熟人介绍下,认识了梁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