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听说你回了美国,生活的还好吗?我已经向浩林坦诚了自己一切的罪孽,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对彼此的爱那么深,本该是羡煞旁人的幸福一对,却因为我一念之差,被施婷利用,生生拆散了你们。三个月前,浩林和黄梓祥合作的项目重新开工了,我也未曾料到他会为了你,向他最憎恨的人妥协。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那份工作你显然不需要了。他当时并不知道你准备离开,更不知道是我害了你。即使他误以为你背叛了他,他依然吞下了全部的苦涩。直到前几天,当我说出实情时,浩林震怒了,他一手掀翻了桌子。他的额头爆出青筋,圆瞪的双眼一片血红,我不禁吓得哭了出来。他到那一刻才第一次知道,你承受的屈辱和难堪,而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我。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浩林事情的真相,我已经为此失去了你和耀轩,我害怕被人怨恨的滋味,我每一天都活在不安和自责中。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怀孕了,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就算是给尚未出世的宝宝积德吧,我鼓起勇气向你们忏悔和赎罪。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哪怕你会恨我一辈子,都无法消减我的罪恶感。——文娜屏息凝神地一口气读完这封Email,我的大脑犹如一团乱麻,嗡嗡作响。自从回到美国,除了唯一的一次与耀轩联系,我几乎与曾经的生活彻底断裂了,现在忽然听到那么多故人的消息,让我来不及反应和消化。而最令我吃惊的,莫过于文娜怀孕的事情。她的孩子是谁的?在我离开北京前,她便和耀轩离婚了。难道她当时已经怀了耀轩的孩子?担心自己遗漏了重要的信息,我又把文娜的信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次,确定她并没有提到自己怀孕多久了。想到孩子,我的心头不禁一软。同样即将成为一个妈妈,还有谁比我更能了解独自孕育孩子的艰辛呢?哪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不渴望老公的陪伴,原来不仅是我的孩子没有父亲,文娜也是。过往的爱恨情仇,都抵不过我心头此刻漫溢的忧郁与怜悯。算了算时差,正是北京的上午。我怀着满腹的疑虑,拨通了文娜家里的电话,至少我要知道她孩子的父亲是谁。文娜的妈妈接了电话,她说文娜去医院做产检了,让我打她的手机。我又拨了文娜的手机号码,响了几声,电话接通了:“喂?”“喂?”电话两端异口同声响起的“喂”字,让我全身一激灵。因为对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是我永生不会遗忘的熟悉声音,——是浩林。为什么是他?!我无法再说出任何一句话,就连话筒掉在地板上,我也浑然不觉,久久沉浸在巨大的错愕中。他现在不是应该恨着文娜吗?那个把我们的爱情送进坟墓的女人,他却为何陪她去做产检?前一瞬对文娜才刚刚消散的恨意,再次风起云涌,堆积在我的胸口,堵得我喘不上起来。我非要搞清楚文娜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否则我肯定会崩溃。我努力压制住内心翻搅的混乱和惶恐,给耀轩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我顾不上寒暄,急不可待地问道:“文娜怀孕了,你知道吗?!”耀轩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说辞震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的心一瞬间又向下沉了半截,惴惴地问他:“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的声调开始有些波澜起伏,他抑制不住激动,急忙说道:“我们离婚之后就没有联系了,我现在去问她!”说完,一阵忙音传来,他匆匆挂断了电话。我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原来耀轩真的不知情,如果他是孩子的父亲,没道理被蒙在鼓里,除非文娜与我一样,瞒住了孩子的爸爸。当时耀轩那么决然地同文娜离婚,伤心欲绝且身负罪孽的她,不想以孩子为筹码挽回他们的感情,也在情理之中。但愿一切果真如此。此时此刻陪在她身边的浩林,却根本不曾知道其实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第43章 重逢在彼岸周末的早上,我刚起床,贤宇便催促我赶快洗漱,他准备陪我去社区诊所做例行的产检。我不禁想起浩林陪文娜做产检的情景,真真觉得有几分讽刺。医生是一位中年的美国妇人,她笑眯眯地指着B超显示屏对我说:“胎儿已经成形了,你看这里是手,这里是脚…”躺在诊室床上的我,好奇地睁大眼睛,视线一丝不苟地追随着她不断移动的手指,在显示屏上的一团团暗影中仔细辨认我的宝宝。做完检查,医生换上有些担忧的口吻问我:“你最近心情不好吗?”“嗯?”我听不太懂她的意思,疑惑地望着她。她和蔼地笑了笑说:“你有点轻微的产前忧虑症征兆,为了顺利产下健康的宝宝,你要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原来是产前抑郁症,怪不得这段时间我变得越来越嗜吃嗜睡,时常觉得莫名的烦躁和不安,我一直以为是怀孕的自然反应。担心影响胎儿的健康,我紧张地问道:“很严重吗?需不需要吃药?”医生一边向电脑里输入诊断结果,一边宽慰我说:“只是有前兆而已,你不要紧张,暂时不需要吃药。但一定要放松心情,可以同孩子的爸爸多分享自己的感受,怀孕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呢。”许是被“孩子的爸爸”这个称呼刺激到了,我垂下眼睑,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拉开诊室的淡黄色木门,贤宇一脸关切地问:“怎么样?还好吧?”“嗯,没事的。”我漫不经心地敷衍他,心下暗暗决定调整自己的心态,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走出诊所,贤宇帮我扣上大衣的扣子,又检查了一下我的围巾是否系严实了,才满意地牵起我的手往家走。怀孕四个月,我的肚子虽然已经显形,但裹在宽大厚实的外套里,却不怎么显眼。而且渐渐适应了肚子里面的小生命,我不像刚怀孕那会儿,坐不敢坐,站不敢站的,总提心吊胆出什么闪失。我悄悄把手从贤宇温暖的掌心中抽出来,不着痕迹地说:“我腿脚灵便得很,不用牵着我,弄得跟老太婆似的。”手掌中猛然失却的温度,让他微微愣了一下。聪明如他,岂会不明白我的心思。自从父母逼婚不成之后,我们的关系越发微妙起来。他抿了抿薄唇,强行再次拉过我的小手,恨恨地说:“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我手上牟起力道,怎奈他实在握得太紧,我竟然抽不回自己的手,我欲言又止:“咸鱼,我…”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兀自转移了话题:“中午你想吃什么?”“随便。”我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之后,我们一路再无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