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季黧一瞬不瞬盯住他:“即使是你的亲生女儿求你,也不肯么?”“黧儿。”风墨北听出那语调中怀有怨恨,深一喘息,“这件事该怎么做,王爷那边自有分寸,你也不要太过任性。”尽管这番话被他说得并不严厉,反倒多出几分劝解,可对风季黧来讲却像一把无名之火烧着心窝,以致她耸肩冷笑:“我任性?只怕最后祁容被那妖女迷得失了心窍,你们却还不知晓。况且王爷是最疼爱他的人,你以为他会狠心下手?”风墨北面色不改,慢慢道:“只要王爷不愿,我绝不会从中插手,这件事多说也是无益。黧儿,我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但若一味强求,到头来只会失去更多。”“呵,这可是担心起我了?说得真好啊……”风季黧转而哼嗤,“还是一样,从我长大至今,你眼里只有大计,只有那个王爷,从来没替我跟娘想过半分。”记忆里那张美丽容颜,本可露出世上最幸福的微笑,可后来却被病魔侵袭得憔悴不堪,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人,但始终不见他归来,最后只能握住那双小手,含泪而去。想到这里,风季黧双目染红,却是恨与怨交涌,最终化为唇边一丝冷笑:“你如此待她,可惜最后,她竟还是不恨你。”提起那个人,风墨北双眉皱紧,陷入沉思。而风季黧也不待他回答,径自道:“罢了,既然你不帮我也无法怎样,但今日所说的话,你最好也记住。”之后她转身出了对方房间,等来到竹皖小院时,风季黧提起腰间悬挂的玉镂雕花纹香囊看了看,燕眉轻微挑动,独喃一句:“这安眠香,味道又淡了啊……”********今日靳夫人心情不错,再加身体好转,便拉着奚勍一起出府逛了街市。一路买过上品的胭脂水粉,又去茶坊坐了坐,尔后靳夫人想再做几件新衣裳,奚勍便陪她去了帝都最出名的云绣庄,那里各种缎料精致,款式独特,光是看去就已叫人眼花缭乱,所以选起来也颇费功夫。“娘,今日逛了这么久,累不累?”从云绣庄出来后,已是天色入冥,街边店铺都点起灯,奚勍看向她被灯光映得润红的脸容,关心问道。靳夫人顺势覆上奚勍的手,笑女儿体贴:“不累,有你陪着,总觉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奚勍微微一笑,接着扶她坐入轿中,过后看到前方有四名布衣男子抬着顶碎花小轿,正停在旁边的一家店面前。只见其中一名男子走到轿旁,淡粉纱帘下,一只玉肌冰晶的手轻伸出来,宛若隐在粉雾间的一片白色梨花瓣,令人遐想万千。因两轿相隔的距离很近,再加奚勍耳力灵敏,竟听到那轿中人对男子说道:“按照上面所写,让店铺掌柜把这些香料准备好,过几日我会派人去拿。”布衣男子接过她递来的纸条,便匆匆进了店铺。而奚勍听完,整个人都为之一震,不为别的,只因那声音……美妙恍如雪林莺啼,同时还夹杂一丝酥糖似的软绵甜媚,光是听,就能夺去人半边心魂。脑海里最快闪过的,是月下那抹娇美倩影,以及一道道泛闪紫蓝光芒的犀利暗器。是她!那个陷害自己、杀死冯衍的凶手!奚勍呼吸瞬间一凝,目光死死盯住那顶小轿,仿佛一把绝世利剑要将轿顶劈个粉碎。“娴儿,娴儿……”因一直不起轿,靳夫人掀帘往外探去,就见女儿站立原地,呆呆地朝前不知看着什么。听到对方呼唤,奚勍眸光一荡,才回过神,而与此同时,方才那名布衣男子已从店铺里出来,碎花小轿很快又被人抬起穿行在人群中。眼瞧它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奚勍心急地咬紧唇,转首对靳夫人道:“娘,您与莹怜他们先行回府,我去地方稍后就回。”“娴儿!”靳夫人见她转身即走,担忧叫住:“你这是……要不,我派几个人留下来等你。”奚勍立即摇摇头:“不必了,连同我那顶轿,一并抬回去吧。”随后见靳夫人仍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奚勍心底升暖,朝她露去粲然笑容:“我去去就回,就像爹说的,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敢来招惹我。”她半开玩笑的语调令靳夫人勉强放下心,回想女儿以前也时常出府游荡,不晓近日总贴在身边,这稍稍一离,反倒别扭不踏实了。她点点头后,奚勍的身影便如飘渺云烟,转眼消失在人群里。靳夫人拿帕子抚抚胸口,不知为何,心底总隐约浮起一丝不祥之感。********祁容回到兰府,小童便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脱下的白缎披风,紧接又有一名上前,接过那顶白纱斗笠。祁容拂了拂两侧长发,今夜受吏部尚书管岩邀约,共在其府上小宴一番,此次倒与公事无关,只是单纯的饮酒畅谈,不过若说特别一点,便是那位深居简出的管小姐,今日竟出面在宴上抚琴弹奏了一曲,至于是否被人有意安排,祁容心如明镜,只当对方弹奏完后,忍不住大大夸赞一番,惹得管小姐满面娇羞,连忙被丫鬟搀扶着回了闺房,管岩更是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想此,祁容精致的脸容上浮现漠然冷意,与之前那个温柔含笑的优雅贵公子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他坐在前厅上首位置,慢慢品茶润喉,而池晔从家仆那里得来消息后,便上前禀告。“她今日来了?”祁容听完,微微压下细雅若竹的眉,“来做什么?”“没有说,只是直接去了竹皖。”池晔从旁道。祁容眸色微敛,沉吟片刻问:“王爷那时休息了没?”“从外看王爷房内灯已熄,应是歇下了。”祁容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秀净眉色间透出深思与琢磨。这么说来,她私下里已见过风墨北,本来父女二人经年未见,如今重聚帝都,见个面也属人之常情。但风季黧自小对风墨北心有怨圭,这点祁容是知道的,所以彼此见面应该聊不出什么父女亲情来。现在唯一令祁容有些在意的,便是奚勍的事。毕竟她不若普通的千金小姐,夜殇门门主这个身份,不止别人,连他背后做事也会有所顾虑,所以风墨北会不会从中插手呢?不过在意终究不是担心,因为祁容相信朔王,更相信风墨北绝不会背着对方去私下杀人。祁容思绪不禁一转,问:“靳府那边情况如何?”池晔道:“自从冯仪出事后,靳恒近来也不若以往,做事总是提心吊胆的……”“哼。”祁容忍不住冷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死了,就算再怎么不知情,这心里,还是会无端生出些警觉地。”思忆起那夜冯仪说过的话,他笑意加深,眼中徒然射出犀利寒芒,仿若蛇毒般致命。“那她呢?”良久,祁容声音才转轻转淡,隐隐中还蕴有一丝薄雾似的温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