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聂玉凡听他语气决绝,心中感到一阵慌怕,正欲冲上前,却被慕容缘一掌内力逼出数尺之外。“这是为师与他之间的恩怨,凡儿你莫要插手!”最后一句随着悲愤而蓦然提高,慕容缘手擎青云剑,宛若银色的浩荡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朝风墨北挥剑而来。风墨北身形腾跃,蕴起刚烈如山的劲道,上前迎击。四周罡风起,形成一道严密屏障,那二人正处在内力激荡的漩涡中交锋,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隐隐只见银与黑的影像闪动接近,两剑碰撞,火花四射,每招均是雷霆一击,势不可挡,只怕一方稍有疏忽,便会失去半条性命。此刻聂玉凡只能从旁紧张看着,根本插不上手,连方才师父所说的一番话都来不及思索,满脑子全在担心对方的安全。突然,银光飞闪,紧接便传来掌与肉相撞的沉闷声响,一条黑影即从罡风屏障内飞弹坠地。风墨北用手捂住肉绽血出的肩膀,一口鲜血喷出,被黑巾挡住。“你潜心钻研毒术,所以武功终究是差我一截!”慕容缘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身影闪现时,寒剑已毫不迟疑地就要劈头迎上。间不容发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子慌急的声音——“爹!”慕容缘顿时循声望去,就见林中不远处,一抹娇柔倩影正朝他们逐渐临近,月华照映下那张容颜楚楚动艳,我见犹怜。“小盈……”慕容缘忽然低喃一念,整个人几乎呆住,然而失神的同时——“师父——!”破肤穿体,烈痛如潮狂涌,慕容缘瞪大眼,看到风墨北已将寒刃刺入自己的胸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原本最后,你是想这么说的吧……”风墨北声音低冷冷,犹如逝去的北风不掺杂任何暖意,最后拔出剑,一蓬鲜血飞溅而出。慕容缘随即倒地,而此时风季黧也已赶到风墨北身旁。“爹,你怎么样?!”风墨北被她搀扶起身,勉强站立着,看见她十分诧异:“黧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风季黧抿动唇,声音轻细道:“今夜你举动出乎寻常,我不放心,所以就将这件事跟王爷说了……”当提起他去见故人,朔王转念就想到了华枫山。风墨北一愣,但此刻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扫过对面一角,快速道:“你先扶我离开这里。”风季黧感觉他浑身虚软,定是伤得不轻,没多说急忙扶着他离去。“师父!师父!”聂玉凡看到那银白长袍已被血染红大半边,心慌恐惧下,连声音都失了调。慕容缘在他一次次摇晃下睁开眼,想起方才女子那声呼唤,竟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我最终,还是输给他了啊。”“师父……”聂玉凡低头握紧拳,悔恨自己现在竟什么都做不了。“凡儿……”体内力量正一点点枯竭,慕容缘意识到什么,抬眼深深看向他,“以后……为师不能再保护你了,所以有件事……也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聂玉凡怔愣,就见对方从血染衣襟里掏出一枚玄紫花纹令牌,中间嵌有的一个‘聂’字,月照下闪闪发亮。他疑惑不解地接过,而慕容缘连带他的手和令牌一起牢牢握住,突然道:“凡儿,你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儿……你姓聂,是邬国大将军聂渝筠之子。”聂玉凡双眸一下睁大,褐瞳颤动,仿若没有听清般:“师父……你在说什么……”慕容缘知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仍拼着几丝残力,清楚的告诉他:“你不是天朝人,是邬国将军之子!你爹聂渝筠为人刚正不阿,是对国一腔热忱的忠臣,更是我誓死追随效力的明主,可惜……功高震主,终究逃不了君王的猜忌与奸臣陷害,最后聂家满门都遭诛杀。”滚烫血液在体内汩汩流动,好像火烧一般疼痛,聂玉凡呆呆看向手中令牌,此刻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显然难以承受这样血淋淋的事实,他的身世。慕容缘更用力握紧他的手:“我因出身江湖才得以逃过此劫,而聂将军在危难之际将刚刚出生满月的你交托给我,要我好好抚养你长大……凡儿,你是聂家唯一血脉,只有你有权利去动用这枚令牌,号召回属于聂家的势力……日后带着它,去拜见邬国现今大统领贺蒙……相信对方……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说到这里,慕容缘咳出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聂玉凡这才猛然回过神,失声痛喊:“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玉凡自小由您带大,只认师父一个人,永远只陪在师父身边!”慕容缘口鼻跟着渗血,望向无边苍穹,原本炯亮有神的双目已变得涣散无光。“师父,师父……”聂玉凡在他身旁仿佛不知疲倦地呼喊,微微发红的眼眶中终于滴下莹闪的泪,从头到脚正被一种犹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恐惧所取代,遏制不住地颤抖。他害怕,他太害怕了,亲生父母冤死,深爱的人离开他,如今只剩下师父一个亲人了,如果也失去,叫他今后还怎样支撑下去!“师父……你之前不是想带玉凡出山远游吗,这次我一定去,什么都不想,再没有不舍的了,一起踏遍名山赏尽美景,今生只陪在师父身边!”聂玉凡声音里满是颤抖的期盼,眼泪就如同儿时第一次偷懒被师父训骂时,不加遮掩的流淌而出。慕容缘侧头望向他,唇边勉强掀起一缕无奈笑意,缓缓开口:“你这傻孩子……从小就是……太过单纯善良了……”之后他微微闭起眼,脑海里浮现起那张怜美容颜,却是极为开心地低喃:“小盈,终于能去陪你了啊……”冷月隐入云中,带来一片黑暗,四周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聂玉凡浑身一震,屏息看着慕容缘的手从自己眼前缓缓垂落。“师……父……”他难以相信,颤声连连吐出两个字,那看去比平时还要柔和爽朗的脸容,如今竟真的不再睁眼看他,不再冲自己微笑。聂玉凡忽然身形不稳地站起来,浊黯的眼眸像被绳线一点点撕拉般,盯向方才那二人消失的方向……*******风季黧扶着风墨北在林中走出一段时间,还未来得及松喘口气,身后就传来暗卫与人刀剑相搏的声音。“他追上来了。”风季黧回首,望一眼漆黑尚不见人影的后方。阴凉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风墨北凝神侧听,突然道:“好浓的杀气。”风季黧一惊,看向他仍血流不止的伤口,开口:“你先走。”“黧儿!”风墨北扶住树干,喊住她。风季黧这才停步,转身冷然一笑:“我虽怨,但你终究是我爹爹,还不想看你这么早死。”风墨北听完一阵沉默,她继而浅笑:“同样的,我也不想自己这么早死……”音落,身影匆匆消失在夜幕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