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转了转自己跟前的空茶杯,气哼哼地道:“那你说,自我进了长香殿后,我往你这跑过多少趟了,你呢,你有过去瞧过我一次没有!”安岚垂下眼,声音也低了下去:“我这不一直有事儿么,而且广寒先生日日给我布置功课,我实在少有得闲的时候……”“我就知道。”金雀又转了一下茶杯,打断她的话,“自从你有了你的广寒先生后,别的就都不想要了,我要不是时时想着过来看你,没两年,你也就把我给忘了。”“怎么会!”安岚赶紧抬起眼道,“你不要生气,你还不知道我的吗,对我来说,你和婆婆就是我最亲的人!”金雀瞟了她一眼,心里好受了些,但也没吱声。安岚也有些委屈了,喃喃道:“我哪有不想着你,平日里不是都有让侍女或是给你送东西,或是给你传几句话,就是两殿离得远,所以不常见上面而已。”“我如今又不少那点儿东西,还有婆婆,如今也不缺那些吃的穿的,你不给送。我也能给婆婆送过去。”金雀手指轻轻抠着茶几上的纹路,满声抱怨,“那些就不说了,就说有时候我过来找你,你也多半是在你家先生那殿里。连出来见我也是匆匆忙忙的。书上说的那句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原来指的就是你!”安岚面上顿时有些尴尬,还有些发热:“你胡说什么呢,我……”金雀难得见安岚在自己面前这样吞吞吐吐,心情又好了许多。于是趁机追着道:“你敢说你不重色!”安岚顿了顿,把脸转向一边,依旧是低声道:“我……是重色了,但我也没轻友,更没有忘义啊。”金雀轻轻哼了一声。又在心里将白广寒贬了一通,才收起不满的语气,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启程,都多少人跟着去?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我的?”见她没有继续往下数落的意思,安岚松了口气,就转回脸道:“大约三四天后便启程,要带多少人先生还未交代,我这边。蓝靛是不能带了,她如今是刑院的大掌事,刑院的事少不得她。”“你得交代她看着赤芍。她资历挺老的,又曾跟你过不去,可别你和广寒先生一走,她就在香殿里生事。”金雀说到这,又问:“那你不带个人在身旁服侍了?”安岚道:“先看先生的意思,若是轻车简行。自然就不能带侍女。”听她三句不离白广寒,金雀不由又撇了撇嘴。不过因分别在即,并且此去一路深浅不知。所以倒没有再说酸溜溜的话了。两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金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也该回去了,便有些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若是可以,我真想跟你一块儿去。”安岚将她送出殿外,笑着道:“别说傻话了,柳先生如今待你好,你更不可白白失了这个机会,用心当好自个的差事。每个香殿都有器物阁,你手巧,不能荒废了自己的才华,日后若能谋得器物阁的掌事一位,比一直当个侍女强,毕竟柳先生身边还有侍香人一职。”金雀讪讪地道:“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事,算得上什么才华,也就你才这么认为。”“不要这么说自己。”安岚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你有时间,多去玉衡殿的器物阁转转,就会明白自己的用处。”她说着,就转头看着金雀,眼神真挚,金雀不由点了点头。只有明确自己的方向,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所求。她很早以前,就已经清楚这一点,因而,机会一至,即露出勃勃野心。安岚刚送金雀出轩翥殿,就瞧着白广寒也将净尘送出凤翥殿,因出去的方向是一至的,既已碰上,安岚自是少不得上前行礼,并代为相送。白广寒只是微微颔首,净尘则习惯性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安侍香请留步,听闻安侍香将随广寒先生远行,小僧将每日为两位念平安经,愿两位一路保重。”安岚致谢,金雀站在安岚身后行礼,然后悄悄看了白广寒一眼。她承认白广寒大香师的皮相确实俊美,但是整个人冷冰冰的,连那双眼睛似都带着冰渣子,瞧着就叫人心里发慌,她想不明白安岚怎么会喜欢这样一块冰坨子。金雀对白广寒的感觉,其实不仅仅是惧怕这么简单,只是这会儿她还没弄明白自己心里那点儿别扭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经柳璇玑提点,她才终得恍悟。对曾经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来说,对方的男人,其实就是自己的敌人!只是可恨这位敌人的地位太高,力量又过于强大,她纵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冒犯,只敢偷偷跟安岚抱怨。……就在当天晚上,白广寒又收到一封合谷那边送来的密信,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他需尽快赶过去。于是本是安排了不少跟随的人,三天后才出发的,最后白广寒决定就带几个武艺高强的殿侍,余的人到时再过去。翌日,天还未亮,安岚就随他一起上了他那辆专用的马车。这个时候长安城的城门还未开,不过大雁山本就在城外,所以倒是省了这道麻烦。马车行了一段时间后,安岚掀开车窗帘,看了一眼还灰蒙蒙的天,感受了一会从外面透进来的凉意,自言自语般地道:“天黑之前,应该能到桃花坞吧。”白广寒本是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就睁开眼,看着她道:“来。”他的马车外面看着不算大,但其实里头的空间不小,两个人坐,足够宽敞。第296章 未来安岚转头,白广寒微微抬手,掌心朝上,放在她面前。此时马车内的光线很暗,他有些懒洋洋的靠在车内的弹墨大引枕上,俊美的容颜隐在模糊的光线里,通身的寒意亦未外露,但如若他未有表示许可,便依旧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安岚如今虽不惧他,甚至早已获得他的默许,可以随意靠近他。但其实,很多时候,安岚只是规规矩矩地候在他旁边。这在旁人看来,或许会说她安静乖巧,懂得进退,但其实,她是有无比的耐心和细心,她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他。自然界中,成熟的猎手在捕猎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要了解猎物的习性,掌握它们的行动规律。若没有此等耐心和细心,狩猎者很可能就会变成被狩猎者,生存如此,情爱亦如是。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对她伸出手,是去年她在白园因长跪而晕过去后,在他房间里醒来时。安岚嘴角边露出一抹笑,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去年,我在白园求见,后来过来见我的,为何是广寒先生,而不是景炎公子?”白广寒握住她微凉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另一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脸微垂,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你当时想见的不是白广寒吗。”安岚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回想,白广寒又道:“景炎可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