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眼神一晃,转头看见穆长洲眼神,他竟笑了一下,随即一扯缰绳,快马往前奔出。她顾不得其他,立即策马跟上。离去没多远,已听见隐约马嘶声,似是有兵马去那间客舍了。舜音没往回看,只觉时间掐得太紧,慢一分说不定就会被撞上。一行人马直奔偏僻处,走直线捷径最快,但荒山野径,几乎无路,所幸他们人少,再细窄难行之处也能过去。日光浓烈,又转淡,早已出了廓州。再往前行,又看见了那片废弃荒芜的戍边小镇。穆长洲勒马于一片荒凉土墙前,一行人纷纷跟着停下。他打马贴近舜音,朝她伸手:“信给我。”舜音抓着缰绳,看了看他,一手伸入袖中取出那封信,递过去:“做什么?”穆长洲接了,将信又裹紧些,低声说:“现在就寄出去,虞晋卿之前不是说朝中近来颇多波折,人事调动频繁?此时让无疾立功,不是更容易晋升?”“……”舜音上下看他两眼,他连这都记得,算得也太细了。穆长洲抬眼看见她眼神,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一笑,招手唤来一名弓卫,吩咐将信送出。弓卫领命,策马调头,横向往秦州方向奔去,显然也是走的捷径。穆长洲刚要扯马往前,忽而凝神听了听,抬手往前一挥,一夹马腹,疾驰而出。舜音立即跟上,却见他在前方一扯缰绳,奔入了一片积石难行的险道,似是一条更难走的捷径,却是始终往北直线而行。弓卫们已在后列成尾状防卫,一路只剩蹄声……天似彻底黑了。舜音隐隐约约,觉得一直在路上,没有停歇过。猛然睁眼,头顶一片璀璨星海,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睡着了,立即坐起,摸到身下毡布厚毯,四周一片漆黑,隐约可见弓卫们半蹲于四周,手中持弓正在防卫。本想说话,她见状便没开口,转头找了找,才见到熟悉的颀长身影立于坡上,似在远远观察着什么。坡前几乎被一片半身高的茅草覆盖,黑黢黢的一片。身影已转头,朝她走来,低低问:“醒了?”舜音起身,看看四周:“我何时睡的?”穆长洲说:“到这里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走完那段捷径就倦了,迷迷糊糊跟着他们停下,又下了马,坐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立即又问:“到何处了?”穆长洲一把抓住她手臂,往坡上走。舜音跟过去,身前挡着茅草,目光往远处看,一眼看见片若隐若现的火光。是一处营地。穆长洲拉她贴近身前,低声说:“先前捷径难行,但最快,这里已是鄯州了。”廓州离鄯州本就很近,走捷径只会更快,所以这是鄯州营地了。舜音眯眼细看,这处营地要比河廓二州的招摇多了,火光也更亮,离得虽远,也能隐约看见周围被映照出的宽阔河面。他能找来,显然也是顺着河流而至。舜音抿一下唇:“已亲眼所见,那就是没错了。”穆长洲口中似是冷笑:“没错。”舜音看着那块地方,蹙眉:“可为什么是凉州?”穆长洲没说话。舜音看他一眼,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霍然感觉远处火光摇动,再转头去看,发现营中居然开始出动了。“也许是河廓二州的兵马到了。”穆长洲说。舜音凝神去看,兵马都在往外出动,离得太远,看不清领兵之人模样,只看出身披铠甲,可能就是那个面相凶狠的鄯州都督于式雄。她飞快扫视四周,想记住更多,蓦地看见兵马队伍中竖起了一杆大旗,直往前去。旗上有字,在夜色火光中一闪而过,舜音却已看见,四个大字,分外清晰:清除穆贼……她转头看向穆长洲,突然想起之前安钦贵的事,下意识说:“因为你?”手臂忽被他抓牢,随之肩头一紧。他转脸过来,胸膛紧抵着她肩,头微低,整个人似已将她笼罩:“怕了?”舜音莫名心中一紧,明明他语气如常,甚至能说得上温和,却总觉得他周身气息已变,隐隐的危险。“为什么?”她声越发轻。穆长洲靠近她耳边:“也许是他们都想要我死。”舜音耳廓被他气息拂过,分不出是痒还是麻,只心底没来由地撞了一下。“军司!”突来弓卫示警。身侧一轻,穆长洲立即拽她下坡。舜音回神,已被他带至马旁,随即腰上一沉,他直接抱着她送上了马背,在她手中一把塞入缰绳,又低又快地说:“凉州我已有安排。让他们护送你先行。这一路大概是被盯上了,我领几人将他们甩开。”说完他吩咐左右,“送夫人往凉州。”众人低声称是。舜音抓住缰绳,转头看他,黑暗中依然看不清,心中震惊尚未退去,几乎是听他调动般一夹马腹,往前奔去。等她回身再看,穆长洲已翻身上马,身影在夜色中疾驰而出,往反向而去。第三十五章 几日过去——天刚微亮, 夏风却盛。军司府大门洞开,门前早早立着等候的昌风和胜雨。天光刚白一分,远远看见一行弓卫有序而来, 护送着前方马上的身影。胜雨立即快步上前见礼:“夫人终于回来了。”舜音勒住马,看一眼面前的军司府。连日不停, 马走捷径, 直到此时, 才终于回到了凉州。她从马上下来,看看他们:“你们知道我要回来?”昌风过来牵了她的马,垂首回:“军司前几日命弓卫急行军回来交代张佐史事务,已特地传过话, 这两日府中便一直在等。”舜音才知是穆长洲的安排,他早就有意将她先行送回了。顿时又想起当晚情形,她蹙了蹙眉。胜雨请她进府,一边道:“夫人回来就好,外面都传有三州生变, 还好夫人一路安全。”舜音走向府门, 立即问:“可有那三州其他消息?”胜雨摇头:“没有什么消息。”舜音眼动了动,这一路都在想那三州兵马到何处了, 难道这几日过去, 竟还没露面?尚未来得及入后院,昌风忽而快步跟了上来,抬声报:“夫人,陆刺史来探望!”舜音脚步一停,刚回来, 陆迢便来了,难道是为了那三州的事?当即顾不上准备, 她只理了理鬓发,又顺一下衣摆,朝昌风点点头,走去前厅。陆迢就站在厅中,今日未着官袍,只着了普通圆领便服,看来是临时起意而来。侍女送了一盏热茶汤进来,他也没动。舜音一进去,他便打量了过来:“夫人真是辛苦。”舜音刚刚返回,身着襦裙,发髻松挽,毫无珠钗饰翠,都已快看不出军司夫人该有的模样,心中有数,岔开话问:“陆刺史怎么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