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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经快十来日没说过话,温殊色过得快活自在,大清早忽被找上门,预感有大事要发生,心头生了防备,也不敢耽搁,匆匆洗漱穿戴好出去,谢劭已坐在了外间临窗的那张茶案前。温殊色绕了绕胳膊上的浅粉披帛,上前客气地问道,“三公子有何事?”从昨日她扭头留给了自己一个六亲不认的后脖子,谢劭便知道她还记恨着上次之事。事后也弄清楚了她是为何而来,想回门。但他一向不喜欢应付这些家长里短,有心无力,爱莫能助。也没去追究她的态度,谢劭让她坐在了自己对面,劈头便问,“会管账吗?”温殊色一愣。“温家乃中州凤城有名的书香门第,对家中女郎的管教定不会落下,琴棋书画不用说,管理治家当也不在话下。”挑眼看了一眼对面呆愣的小娘子,眉头微拧,“温老夫人没请先生授教过?”果然,是大事。温殊色精神一震,不是都已商议好了两人将就过日子,怎么事后还有验货这一环节,她很想同他掰扯,可断不会承认自己没教养,答道,“请过。”“会吗?”他是何意?答一句请过,不就是会了吗,他看不起她,还是怀疑她在撒谎,温殊色神色之间有了不耐烦,“自然会,三公子到底有何事。”“会就好。”谢劭把昨夜安叔给他的一摞账本原封不动地堆到了她面前,“今日起,府上的账,你来管。”温殊色瞪大眼睛。一旁的祥云和晴姑姑也齐齐吸了一口凉气。温殊色没反应过来,“三公子说什么?”谢劭又道,“你来管账。”他这算急病乱投医吗。自己什么斤两,她还是有那个自知之明,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温殊色委婉拒绝道,“这等紧要的活儿,三公子还是要深思熟虑得好……”“占了我的屋子,吃我的,用我的,总得干些事。”谢劭一心认定了她就是接替自己的最佳人选,“顾姨娘表亲一事,我见你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无用。既有大娘子那般贤名,耳濡目染,你温二差也差不到哪里。”祥云死死地掐住自个儿的手,同晴姑姑两人一道绷紧脊梁,咬紧牙关,生怕牙缝儿一个没关住,露出了不该有的声音。这顶高帽子一戴,温殊色听不出他是在嘲讽,还是在夸赞,顿了片刻,问,“三公子想让我如何管。”“随你,每月同账房的安叔对好账即可。”温殊色试探,“那我的支出……”“随意。”还真是一桩了不起的大事,在院子里住了十来日,谢三的财力她看在了眼里,凤城实打实的第一财主。要她管账,意思是这些个钱财,往后都是她说了算吗。心头突然“咚咚”的跳了起来,可再亢奋的心,也不能让他瞧出来,低头咬唇思忖了一会,勉为其难地道,“行吧,我试试。”后又探头看向对面的郎君,同他讨价还价,“管账不是件轻松事,今后我怕是要忙起来了,数数日子,我来谢家已有十二日,还没回门呢……”只要她愿意为自己分担,旁的好说,谢劭应承了她,“明日辰时末,门口候着。”事情谈妥,谢劭回去立马让闵章把库房钥匙交给了温殊色。早食后,主仆三人去了一趟库房回来个个瞠目结舌,再翻开账本上那一长串惊天的数目,温殊色迟迟没缓过神,仰头叹息,“我们该怎么花呢?”知道自己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晴姑姑赶紧一把帮她把账本合上,“娘子,这银子揣在身上,它不咬人,咱慢慢来……”—唯一牵绊他的麻烦事没了,谢劭一身轻松,出门时再遇见安叔,潇洒一扬手,“找三奶奶去,往后她管账。”今儿几人约好了上裴卿家饮酒,谢劭出了门直奔裴家。裴家的家主几年前便去了东都,如今官至大理寺少卿,留下凤城的这座府邸,唯有裴卿一个人居住,府中没个压制的长辈,年轻人怎么轻松怎么来,别看裴卿长得一副威严面相,小娘子见了都会发抖,却把宅子布置得诗情画意,这些年,便也成了几人的常聚之地。往日进门,府门外只有一个门房。今日下马,却见府门两旁笔直地立着两个侍卫,谢劭正疑惑,裴卿从里出来招呼他进门,“谢兄。”没等他主动问,裴卿领他上了长廊后,往前厅的位置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一炷香前突然回来,事先毫无半点消息。”谢劭往里一瞧,前厅的一排门扇大敞开,四面的卷帘也拉了起来,茶案前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正是裴卿的父亲裴元丘,东都的大理寺少卿。既已碰上,谢劭上前去见礼,“裴伯父。”“哟,这是闲頠吧?”裴大人看着谢劭,眼前一亮,热络地道,“一别多年,长得愈发一表人才。”“伯父谬赞。”“离开东都时,你才十二岁,这一晃眼,都成亲了,听说娶的是温家的娘子?”“对,温家二娘子。”“挺好,温家在福州发了些财。”“父亲想同谢兄叙旧,还是改日再约,今日他是孩儿的客人。”裴卿从中打断,撂下一声,“父亲先忙。”拉上谢劭去了后院。后院崔哖,周邝已经到了,裴府也是个五进五出的宅子,前院与后院隔开,两边的动静听不见,各忙各的。几杯酒下肚,谢劭去往旁边的净房,出来却见裴元丘双手拢袖,背对着他,立在穿堂内的青石板上。明显是在等他。谢劭目光一顿,沉默片刻,笑着招呼道,“伯父。”裴元丘见他来了,转身迎上前,继续适才的寒暄,“谢老可还好?”谢劭答,“都好。”裴元丘看了他一眼,突然问,“怎么,没想过回东都?”谢劭摇头,“大酆民风讲究落叶归根,何况凤城山清水秀,在此安顿之人,哪还舍得再动。”裴元丘偏头一笑,“这恐怕是你父亲的意思吧,我跟前那不孝子你也清楚,自小想法多,起初我同你父亲一样,也想把他绑在身边,可后来怎么着?父子俩的关系一落千丈,便也想明白了,儿孙有他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干涉不了。”谢劭安静地听着,并没搭腔。裴元丘见他不出声,点明了问,“谢老还是不同意你到东都?”谢劭道伯父误会了,“我同家父志趣相投,也好这凤城美景。”“我看不见得。”裴元丘转过头,抬头望了一眼天,“当年你十二岁,立在贡院的龙虎墙金榜前,一句‘万疆河山,还看少年郎。’如今朝中臣子说起,还赞叹不绝呢。”“不过是年少无知,轻狂之言,让伯父见笑了。”“何为年少?”裴元丘似是被他气笑了,“你要称一个老字,把你父亲,把老夫置于何处?”叹息一声,又道,“世间之事,全看天命,有使命在身之人,越想躲越躲不掉,你可知谢老之后,那位只做了几日的王仆射是如何死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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