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连要挟带警告的话语,在对方面前讲出,却有点底气不足。“嗯……”萧扶白认真思考下,半晌抬头,“我信。”柳轻瑾不料他答应得这般快,对上那黑如幽水的眼眸,神思竟有莫名瞬陷,直至他走出几步远,仍呆呆杵在原地。不过当她回神,心情已略感舒展,只因另一个念头开始徘徊不散。她追上前,移时,佯作不经意地问:“你跟你师弟,关系看去很好嘛。”“嗯……” 萧扶白淡淡应着。柳轻瑾眼珠子溜溜一转:“你们自小就在一起?”“是啊。”“一起练功、一起学医、一起玩闹?”“嗯……”柳轻瑾目光噌地大亮,狂闪仿佛天上繁星:“那你们……是不是肝胆相照,无话不谈,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比如吃饭啊洗澡啊睡觉啊,经常抵足而眠同盖一张被褥……”萧扶白再次停下脚步,这回深深皱起眉头,深深看向她。☆、身世怎么说呢,那目光明明不含任何情绪,却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柳轻瑾脸上本正洋溢着惊异兴奋的神采,但被他一记蕴深非笑的眼神望来,忽如用水浇灭的蜡烛,由淡转暗。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直白,清清嗓子准备解释,孰料萧扶白跨近一步,那优美白皙的下颌,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鼻尖。柳轻瑾溘然紧张,娇躯不自觉往后仰,而他亦顺势俯身,仿下一刻,两个人的身体便要紧紧相贴。纤睫如扇,细眉似绘,菲薄红唇轻轻抿成一线,近在咫尺地对视,那张面庞难以言喻的好看。柳轻瑾看得发愣,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让人屏住呼吸,近得气氛开始诡异,飘来的竹叶淡香萦绕周畔,现在她只觉浑不自在,竟忘记像以往一样大发脾气。柳轻瑾绷紧神经,正欲开口,却瞧原本面无表情的萧扶白,倏一扬眉,刹那间华耀尽显,神秘而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不、告、诉、你。”“呃?”柳轻瑾眨眨眼,没反应过来。“唰——”一幅墨绘碎琼纷飞图遮在彼此中间,唯露出那如镌的清致眉目,萧扶白最后好笑地瞅她一眼,便执扇离去。“该死的!”柳轻瑾自知被他戏弄,原地暗骂一句,方追上前。当二人回到营寨,铁石头已是等得心急火燎。“怎么了?”柳轻瑾瞧他腮红耳赤,活像只被火烧到毛的猴子,忍不住笑问。“不好,出大事了!”铁石头急得一跺脚,“就在刚刚,赵虎雄带着五六名兄弟,跑到老寨主那里闹事!”“什么?” 柳轻瑾闻言变色,与萧扶白对视一眼,立即问,“究竟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铁石头点点头,气得吐沫星乱飞:“是柱六发现他最近总跟郑狗子私下联络,怕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把事情捅破了,结果赵王八狗急跳墙,直接闹到老寨主那儿,说今天就带着兄弟卷席子走人,以后各过各的互不相干!”“好啊,真是反了他了!”柳轻瑾一攥拳,声音迸出尖厉的颤音。提起这赵虎雄,其实同铁舜一样,是最早跟随柳江梧打拼闯荡的兄弟之一。但这几年老寨主病重,整个山寨便由柳轻瑾统领,作为女子,柳轻瑾知道他心下颇有些不服气。“他还讲什么了?”见铁石头欲言又止,柳轻瑾一边往父亲的房间走,一边追问。铁石头不禁面涨通红,咬牙恨恨道:“他是嫌在咱们这儿捞不着油水,说好好的山寨爷不当,偏要假模假样装幌子,靠收取那么点保护费能抵什么用,如今日子越过越穷酸,还要供个女人当大,养着那些兔儿爷小白脸的……他话音一噤,小心翼翼觑眼萧扶白,对方神色如常才收回视线。而柳轻瑾早已怒火中烧:“姓赵的人现在在哪儿?!”铁石头怏然:“老寨主说人各有志,念在往昔情面便放这家伙走了……谁料之后,老寨主他就……他就突然咯血昏过去了。”柳轻瑾脚步一顿,只觉眼前花白,耳边嗡嗡作响。“爹……”她目光空虚,仿佛神魂出窍,半晌才喃喃念出声。恍惚间,似乎有人从后轻轻扶了她一把,但很快,柳轻瑾头也不回,直朝某个方向奔去!“爹!”门几乎是被撞开,柳轻瑾看见铁舜站在床边,而展宁正从旁把脉。“少主子。”铁舜吃惊一唤。“铁叔,到底怎么回事?我爹他好好的怎么会吐血?”柳轻瑾急得语无伦次,跑到床边。铁舜自知瞒不住,低头沉痛道:“早在一个月前,老寨主就已经……只是不准我告诉你……”“什么。”柳轻瑾浑身剧震,不敢置信,开始发疯似的呼唤,“爹!爹!”经过短暂昏迷,柳江梧终于在女儿一遍遍呼声中醒来。“瑾儿……”他气息微弱,嗓音破败。展宁迅速递给萧扶白一个眼神,萧扶白上前捏住对方手腕诊脉,尔后纤眉颦紧,竟布满深重之色:“你们先出去,我要为老寨主……”“萧公子,不必了……”柳江梧老脸蜡黄,双目昏眊地望去,“我这病……总算是要熬到头了,多一日少一日又有何区别……”萧扶白一愣,明白到他是不想让自己再耗损真气。柳轻瑾疾声:“爹,你病成这样,为何当时不肯告诉我?!”柳江梧嗓音沙哑道:“瑾儿……你别为爹难过。爹这辈子,与人火里闯水里奔,扶善济弱过,杀人放火的事也做过,若能平平静静的走了,也算是老天对我施下的恩惠……比起这样一日日吊着,倒不如早些到地下陪你娘去……”柳轻瑾听他这般说,倒似遗言,一时双唇半启半阖,无措无言。“如今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柳江梧用手捂住嘴,干咳几声,苍老的皱纹仿佛繁藤一样布聚额头,做出某种决定,“瑾儿,爹现在……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讲……”柳轻瑾迷惑,而铁舜朝众人示意,便要一起退下。“萧公子。”柳江梧忽然叫住他,犹豫后道,“请你也留下来……”萧扶白听完略微诧异,但没多说,重新回到床边。 待众人离开,柳轻瑾焦急道:“爹,有什么话等你好了以后再讲,到时就让女儿听个一天一夜也愿意!”柳江梧摇摇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开口:“爹怕自己拖不起了……瑾儿,你仔细听爹说……这世上有些人做匪贼,只是为打家劫舍胡作非为,但也有些人做匪贼,是因生活所迫被逼无奈。爹的家以前也有一两亩地,可后来被那些地主恶霸占了地没处过活,不得已才当了山贼。”此刻柳江梧闭上眼,深深回忆道:“那时候你娘跟着我,挨饿受冻,爬深林住山洞,孩子没了两次,身子又渐渐染上病,之后郎中告诉我,你娘这辈子吃的苦太多,将来都不会有孩子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