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妾身是见夜色已深,殿下还未休息,是以亲手熬了莲子羹……”她看去惊魂未定,不敢注视对方的眼睛。尹世澜眉宇压低,似被阴霾重染。平素未免引人注意,他来弦缘居一向不敢多带护从,方才正巧派姜念与傀九去办要事,不晓这么一会儿空隙就让她碰上!“是吗,那翎儿为何紧张得把汤羹都弄洒了呢?”尹世澜一点点敛起笑容,走近她跟前,声音明明轻如帘外花落,响在耳边,却是惊动她的神经,“还是说……你听到了什么?”施莜翎因惊恐而睁大的瞳眸里,映入他一张阴冷却也俊雅无比的脸容,仿佛眼前人,是那葬于花土中最为精致的人偶,冷魅而无情,美丽又透着死亡般的气息。她不寒而栗,吐字都显困难:“妾身……妾身什么也没有听见……”尹世澜笑了笑,伸手要抚上她的脸,施莜翎却吓得退后一步,令那停滞半空的手映在月光下,秀美独绽晶莹。“我……”随即施莜翎后悔,生怕自己这个动作会惹来他的恼怒。尹世澜眼神沉暗,继续将手伸过来,轻轻抚着她的脸道:“你气色看去不太好,是不是病了?我看最近还是不要出府了,安心在房里休养,好不好?”声音轻柔如水,却又不可违逆。那手指像一团冰刺凉着肌肤,施莜翎不由屏住呼吸,几乎浑身都僵硬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回答:“妾身……知道了……”“嗯。”尹世澜笑道,“本王最担忧你的身体,日后御医开了什么药,你要记得按时服用啊。”“是、是……”施莜翎俛首应道,嗓音却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仿佛即将崩溃的琴弦,“妾身……多谢殿下关心。”“嗯,时辰不早,没什么事你便回去吧。”尹世澜淡淡道。“妾身告辞……”月色里,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好似随时都会倒下。想到对方的身份,仁庐怀眉头一拧,只觉事情难办:“殿下,她毕竟是……”“你以为本王会要她的命吗?”尹世澜摇摇头,唇浮一抹深诡微笑,“你莫忘记,傀九可是精通医毒两术的。”仁庐怀怔仲:“殿下的意思是……”“倘若是个躺在床上的痴人傻子,本王就不信她还能说出什么来……”言罢,他低笑几许,宛如夜魅香兰在无声绽放,微微落下睫,掩住眸底一片寒光潋滟。*******柳轻瑾慢悠悠地拐进院子,一抬首,便看到萧扶白负手伫立树下,几瓣落花旋在他的周身,带着点粉光晕,拂过那眉眼、拂过那长发、拂过那白衣,最后犹如痴痴醉去的蝶儿栖散在他的裾边,一地浅浅粉粉,细细碎碎,折光晶莹。而他回首一刻,那样的容颜,恍凝天雪莅临,清华耀极,而那样一双幽淡望不穿的眸子,却像将红尘繁华都敛在眼波处。 怦怦——怦怦——胸口某个地方,又开始了。“轻瑾。”这厢望她,萧扶白微微一笑。乌黑流水般的长发,在过肩处被一根缎带松松束着,随风而起时,宛如一泓历久弥香的玄墨化散半空。隐隐间,好似闻见那发丝上飘来的香,柳轻瑾脸颊涌现不知名的粉红,当察觉他临近,蓦然浑身一绷,活像只乍起尾巴的猫!“轻瑾?”萧扶白发现她一下退得老远。 “你你……”眸底映入那纤华白影,柳轻瑾有些惊恐,只觉心跳的速度愈发控制不住,直快跃出心房,“你别过来……”什么?萧扶白一怔,诧异莫名:“怎么了?”“你……”见他又跨出几步,柳轻瑾不由长大嘴巴慌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倒退。而萧扶白望向她背后,突然焦急脱口:“轻瑾——”啊,他……他过来了!!!眼瞧对方奔向自己,柳轻瑾更加紧张到不知所措,完全没注意他在喊什么,最后猛个转身,竟“当”地一声撞到了墙上。顿时,她眼前一白,耳朵嗡嗡作响,脑子快被撞开花!她捂住疼痛的额头,站立不稳的身子迅速落入一个温暖的臂弯中。“怎么搞的?”看到那雪白小额上鼓出块大大的红肿,萧扶白面色一慌,既是着急又是心疼,凑近替她轻轻吹了吹,消除些许疼痛。当柳轻瑾反应过来,竟浑然打个激灵!可是……他的肩膀靠起来,只觉得好暖、好安逸。他的身上总散发着幽雅清渺的香,仿佛印上了淡淡香萼,才如此久徊不散吧。他的睫毛细长分明,低掩下来时,几乎清楚得能让自己一根根数出来。他的唇薄如削,生得优美好看,颜色就像那朱霞倒映下的一抹水红。而此时此刻,欲近欲离,似阖非阖地…… 心跳又开始急遽震动,某种热度也从耳根一点点蔓延至双颊。“还疼吗?”萧扶白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揉了揉,抬眸时,却见柳轻瑾呆呆瞪着大眼,傻了般地望着自己。 他奇怪一皱眉,正欲开口询问,孰料柳轻瑾突然大嚷道:“你快走开!”便一把推开他,飞也似的逃走。她这番举动,简直把萧扶白搞得茫然无措,然想起最后那句话,心脏活像被刀狠狠割了下,痛欲滴血。推开房门,展宁正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喝着冰镇酸梅汤,得知他回来,头也不抬地道:“哎呀,这溽暑天气的,喝碗冰镇酸梅汤着实生津止渴啊,你还不快尝尝!”萧扶白却心事重重地坐到一旁。怎么今日轻瑾遇见自己,表情会显得如此慌张,好像自己是吃人的妖魔鬼怪一样。难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他照了照镜子。没有啊……说起最近,轻瑾似乎经常躲着他,有时候调头就跑,言行颇为古怪。难道说她……萧扶白浑身一僵。难道说轻瑾讨厌自己了?否则刚刚,为什么那么强硬地将自己推开?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即使是他萧大宗主,如今一陷情网,也会变得心慌意乱起来。而展宁见他对着镜子一阵长叹,莫名的,想起了那深阁中的怨闺。午膳结束后,嫣然叫住她:“柳姐姐,我们跟萧大哥他们一起放纸鸢好不好?”柳轻瑾肩膀一哆嗦,不自觉扫眼萧扶白,赶紧摆手道:“我、我不去了,你们玩吧!”望向她离去的背影,萧扶白深深蹙起眉头。夜晚,月华正浓,蒙几重浮雾,为地面洒下一滩迷色。柳轻瑾因睡不着,便出来散心,谁知一到花苑,就发现那抹熟悉身影,被镀上白银般的光辉,宛如雪结成的冰晶幻雕,一触就会破碎似的。当他转过身,刹时四目相对,惊魂在深处。柳轻瑾先是一愕,随即返身就跑。“轻瑾!”下刻,她的手腕被萧扶白牢牢搦住。☆、嗟叹雾色半褪,月华初露幽浓,凉如水倾滑而落,一片潋滟银光,却被笼在眉睫下,低徊在眼波处,凝眸望定的,唯她一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