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的声音，温柔里流尽脆弱，缠绵挫骨，似渴盼似哀求：“小瑾，你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随我回山寨……山中的日子才适合你……小瑾……我对你，我对你……”他蓦地咽住了，脸发红发烫，胜若漫天枫火，亦如回到情窦初开的时候，眸中映入她的背影总会多出淡淡的痴眷与害羞，笨拙地整顿措辞，一字一音，却来自灵魂深处，比生命更为贵重：“小瑾……尽管我没有什么权势，可是我会待你好，会待你比他们都好……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今后也不会再恼你，我、我只要你一个，只对你一个人好……小瑾，你相信我，相信我……”身体快被抱得喘不过气，就像木制玩偶，在怀抱中支离破碎了。头脑里某根弦“铮”地断裂，只余震惊，柳轻瑾呆呆睁着眼，注视着那张清隽秀致的脸容，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又有些陌生。那不可忽视的至深情感，正仿佛烧红的蜡油，一滴一滴地浇入眼睛里，一片热辣成脓，简直疼得快睁不开。卓钰将目光探下，月华如练，映得她的唇潋滟生艳，好似手指微微一拨，便能挑出水来。再也抑制不住，俯首即要吻上。男子温热的气息传来，惊醒心中的千头万绪，柳轻瑾慌乱之间别过脸，手用力抵住他的胸口，继而又捶又砸：“卓钰，你快松手……快放开我……”“我不放。”卓钰搂得更紧，怕她跑出自己的生命，“小瑾，你看着我……回答我，回答我啊！”“你……”柳轻瑾似有顾及，始终不敢喊出声。卓钰察觉，突然冷笑着讥讽：“干吗这么紧张，你害怕吗……怕被谁看到这一幕？”刀子从伤口滑过一样，柳轻瑾脸上涌现愤怒：“卓钰，你疯了吗！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卓钰目里闪动着诡异笑容，慢悠悠地回答：“是，我疯了……我一天天都在想着你，我快疯了！疯了！”柳轻瑾用腿撞向他的膝盖，终于腾出一只手，然身子脱不开，甩手往他脸上打去，不晓，手腕在半空被牢牢搦住。月光穿过浮雾，从屋瓦上轻流暗走，晃透彼此的脸容，那时四目相顾，竟已无言。卓钰虽是握住，但秀长的手指隐约发颤，像摇晃的树枝一样脆弱，眉梢眼角胀得通红，仿佛被烈碳所烫伤。许久，他有如自言自语般，声音低低续续，一入风中便破碎开来：“小瑾……小瑾，你心底在意的人，究竟是谁呢？”是谁，真正在意的人，究竟是谁呢……风儿絮语般，在耳边辗转反复，把心搅乱，搅成碎沙。唯谁的影子，恍如一涟涟波华，在脑海里浮现徘徊。是那个人……会是那个人吗……柳轻瑾害怕起来，望向卓钰，眼睛睁得很大很大，一色空离迷惘，像看着他又像不是，忽然肩膀颤抖，如只受惊的兔子，推开他仓皇逃跑。“小瑾……”鸦发划破九重夜色，涟漪一抹一抹，伸指欲拢，却只拢到虚无的空气。衣襟处，仍残留有她淡淡的体温，怕被风吹散了，按住，用力地按住……胸口直快承受不住，快要停止呼吸了……相思入骨，红豆都销。********天近破晓，白露未晞，纸窗上洇湿几重。萧扶白甫进院落，却又退回避入角落，但见前方树下，有人提着篮子蹑手蹑脚，探出头东张西望。似乎不甚放心，又将盖在篮子上的布整了整。空隙间，瞄见篮中之物，萧扶白不由得掩嘴偷笑。当对方走出院门，才从后面闪现，用折扇敲打下他的脑袋。卓钰没有防备，受这一惊，直要跳起脚来。转首瞧是他，不免气急败坏地抱怨：“你、你从哪里窜出来的！真真吓死人！”萧扶白忍住笑意问：“你提着一篮子鸡蛋，偷偷摸摸地是要做什么去？”被对方发现，卓钰脸“唰”地红了，唇抿成线一般的紧，磨磨唧唧吐不出话，这刻竟似害羞。萧扶白睫下波光流转，略一想便明悟：“去探望段氏夫妇吗？”卓钰眉梢狂跳，随即警惕：“我……我是要自己去的……你不许跟来啊。”昨夜翻来覆去地想明白，如果能讨得二老欢心，说不定自己一央求，他们就能同意把小瑾嫁给自己呢？反正姓尹的现在也没给小瑾名份，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总而言之，他是绝不会把小瑾交给那个人的！念此，卓钰咬紧牙，有些敌意地瞪向萧扶白，生怕被对方抢了先。一缕叹笑没入空气，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住自己，萧扶白笑道：“好、好，我不跟去……”见他答应，卓钰踏实下来，踌躇移时，声音又低软了几分：“这件事……你也莫要说出去……”萧扶白颔首：“你放心好了。”卓钰睨去一眼，有丝丝缕缕的怨意，偏对着那个人，又怨不起来。只好赧着脸走了。阳光破开云层，少年的身影浸在光线里，像一片透明的羽，飘摇过世，转瞬消匿。心不安地跳快两下，无缘由。萧扶白默默注视许久，方收回眸子。 走在院中，发现地面有个东西，拾捡一瞧，原来是钱囊。准是某人一不小心遗落的。“这粗心大意的毛病，跟她倒真有几分像呢……”嘴里呢喃着，眼神却变得愈发柔和，似梦里水幻的花，那凝于指尖一瞬的温柔。当碎了、化了，便全归了她……唯独她，唯独她，别人融进不得。稍后，握住钱囊，想对方身无分文，只怕到时讨好不成反出了丑。心下终究不忍。萧扶白无奈地摇摇头，决定跟去。☆、悲离初晨，秋寒露重，行人甚少。卓钰一路走得小道，不久便来到段氏夫妇居住的宅院，想来此刻时辰尚早，对方还没有外出。卓钰有些紧张，躲在墙角整下自己的衣衫，便一挺胸膛准备迈步，孰料寂静中传来低沉的叩门声。怎么，还有别人来？他心生疑惑，探出半个脑袋，视线里映入两名黑衣男子，头戴帷帽，身形雄健，腰际佩挂着剑鞘，显然懂武之人。小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者正是柳轻瑾的二叔，低言几句，两名黑衣人随之入内，而对方朝四处张望下，方合门。卓钰躲在角落，不由得暗暗生疑，想那两名男子装束虽不像江湖中人，但凭气势已觉不是普通之辈。而段氏夫妇一介百姓，平日不过靠些小生意谋生，为何会与这类人有所来往？他越想越觉奇怪，也不知几人此刻正在屋内谈些什么，思绪一晃，他绕着宅院来到后面，一个纵跃腾空，便翻过后院石墙。房屋只一间，窗扇被小棍微微支开，卓钰屏息凝气地挪移至窗下，透过半敞的缝隙，见得屋内有四道人影，除去段氏夫妇，就是那两名黑衣男子。他们褪下帷帽，当前者面上有条刀疤，不深不浅，划过眉梢眼角。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