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是不是莲花灯在水中泡了多时,越是泡得久了,越是软烂无形。陆执一拆之下,将那花瓣撕掉一截,好不容易摊开,信纸几乎已经难以看出原形。他正欲再递给姚守宁的时候,她伸手将他手腕抓住,轻声喊了一句:“别动。”少女靠了过来,将他的手拉低了一些:“我看一看。”那信纸很难再传递,与其在交接过程中损毁,不如将就陆执的手辨认。他掌心很大,五指修长,洇湿水后的信纸在灯光下呈半透明的色泽,那些晕染开的墨迹仿佛纵横交错爬满的蚯蚓。她越看越是眼熟,总觉得这字迹在哪里看过,但一时半会儿又实在想不起。姚守宁在低头看信的时候,陆执也在低侧了头看她。少女的头发在灯光下呈鸦青色,挽了简单的发式,其余瀑布似的头发垂在身后,有几缕缠在臂间,被水打湿,形同水蛇一般,衬出她手臂的细腻诱人。她好似全然没有意识到两人正亲密的相靠,正抓他的手,认真的在辨认纸上的字迹。那两排睫毛又浓又长,在她眼睑下方打出根根分明的阴影,挺翘的鼻尖下,是紧咬的红润樱唇。“你看,这个字像不像一个‘孕’字?”陆执微微一走神,就感觉到她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唤回了他的神智。他的目光一暗,意识到不对劲。姚家招惹的这个‘河神’可非一般水鬼,制造出来的幻觉如此逼真。两人被困住幻境之中,还未找到破解之局。他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被女色所迷,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是受妖邪之气影响而已。毕竟先前姚守宁受幻境所迷,意识混沌也就罢了,自己竟然也险些中招,还需要靠她来提醒。陆执心中警惕,面上却一派淡然,神色自若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信纸之上。只见她一手搭在他手腕处,另一只手握成团,仅伸出一根细长的食指,指了信中某处。那一处字迹已经晕开,但经她提点之后,陆执发现那个字确实很像‘孕’字。他点了点头,一旦认出其中一个字后,前后文便连猜带蒙极好辨认:“这像是‘三月’。”后面的两个字连在一起,但认出‘孕’字后,姚守宁猜测:“应该是怀孕三月。”也就是说,在河面之上放莲花灯的人写这封信时,已经怀孕三月。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一来确认写信的人确是一位女子,已经有孕三月,二来她为何会写这样一封信,并放入河里。“既然搞鬼的是白陵江的‘河神’,那么这莲花灯,有可能是女子在白陵江边放的。”姚守宁猜出这一点,心情为之一振。第148章 幻境破陆执看姚守宁眼睛发亮,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因为猜出这一点而欢喜。此时那信纸彻底化为浆糊,粘在他掌心之中,他厌恶的甩了几下手,在水中洗了一下之后,又捞起了另一盏灯。这一次运气不好,捞起来的信损毁十分严重,且难以辨认写了些什么。就在这时,另一盏莲花灯已经漂至二人脚边,陆执再捞起来,将其慢慢拆开。因信泡得够久,软烂如泥,这可能是两人脱困的线索,他极富耐心的以长指斯条慢理的将信拆开。好在这一次运气不错,信纸保存得十分完整,最重要的,姚守宁非常幸运,辨认出了这一封信中的几个字:“‘孩……出生……’”她瞪大了眼,深怕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信纸便要损毁,接着又认出几个字:“‘送回……去’”在‘回’与‘去’之间也有一个字,但这两个字本来连在一起便也说得通,中间那个晕开的墨团她有些吃不准是写的字还是写错字了,被人勾去。她有些紧张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总觉得这些信中隐藏着至关重要的线索,应该是与‘河神’息息相关的。两人猜了‘家’,却又觉得字形不对。“你看,像不像一个‘过’字?”陆执看了半晌,突然说了一声。有他提点,姚守宁再看的时候,便觉得豁然开朗,连连点头:“像,像是写的‘送回过去’。”可是话音一落,她又陷入了沉思。从信中连猜带蒙出的只言片刻可以得知,写信的女子在放出这一盏莲花灯时,孩子已经出生了。但她好像有要将孩子送走的意思,若是‘送回()去’倒也说得通,可是‘送回(过)去’,姚守宁茫然的抬头看陆执:“这是什么意思?”送回到什么过去?陆执摇了摇头,弯腰在水中洗了洗手,粘黏在他掌心上的那信纸随即被江流冲刷得十分干净。这耽搁的一会儿功夫,那江水已经上涨了很大一截,从原本没过脚踝,此时已经涨至二人小腿处,隐隐感觉得到水流冲击而过带来的恐怖压力。“我总有一种感觉。”姚守宁喃喃的道:“我们今晚很难彻底驱除‘河神’。”“不可能。”陆执的话说得冷淡,如金玉撞击之声,带着清冷及坚定。他按着自己腰侧的长剑,对自己的力量格外有自信:“我答应过要救你姐姐,今晚就会让他有来无回!”“……”姚守宁嘴角抽了抽,仰头去看他。这位年少而尊贵的世子眉眼如画,侧脸的线条如雕刻一般的俊。如果不是她的预感十分强烈,恐怕她也要信了这位世子的邪。今晚他可能会失手,不知想起此时说的话,会不会尴尬到脚趾扣地。“我的预感很灵的……”她小声的哔哔,陆执并没有应声。他相信姚守宁确实有奇异之处,但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绝对的自信,今晚他就要让这个从白陵江爬出来的水鬼再滚回江底深处去!“这些信件,我感觉是解决此事的关键。”姚守宁见他神色坚定,也猜出他意志强悍,恐怕不是自己三言两语便能撼动的,当即话锋一转,又换了个话题。陆执也觉得这事儿有怪,但他既然暂时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河神’一来,便将其杀死,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你看。”他并没有接姚守宁的话,而是目光往远处看去,提醒了姚守宁一声:“灯多了。”姚守宁听他一说,连忙抬头眺目远望,果然见远处连绵不绝的灯漂流而来。开始还是一盏、两盏,接着逐渐数量增多,变成了数十盏、上百盏,甚至像是一条银河之中点缀的万千星辰,争先恐后的往二人涌了过来。水位也在逐渐增涨,‘哗啦啦’水流声中,姚守宁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转头往来时的路再一看去——却见身后哪里还有回廊的影子。在她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白陵江,连姚家的影子都已经全部消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