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考虑得十分仔细,柳氏自然也不会再出声阻止。姚守宁闻言,点了点头。她既是好奇又有些兴奋,往那仙鹤行去。只见那鹤通体雪白,仅余长腿、颈尾处有些许黑羽,头顶红冠,目光似是通了人性。见她走来,那鹤踩水前行,至她身前低头发出‘咕咕’声。姚守宁爬了上去,它也十分温顺,直到少女坐好,抱住它身体之后,那鹤才发出长吟,振翅而起。少女还来不及尖叫,足下踩空,身体本该下坠才对,却被那丹顶鹤稳稳托起,整个人迅速腾空,瞬间冲上天际。雨水似是被一股无形的气所阻隔在外,她耳畔听到风声与鹤鸣,身下的姚家人迅速化为黑点,地面姚家的房舍也变得极小,很快便化为密密麻麻的神都城的建筑其中之一,再难分辨清。这一刻姚守宁心中郁积多时的‘气’随着骑鹤飞天而泄光。山河在她脚下,她又何必再去计较温太太的苛刻、简王的无耻,及镇魔司的咄咄相逼?疾风吹拂而来,她眯着眼睛,骑鹤飞往内城。而此时姚家之中,姚守宁飞天而去,便留了温太太一家及姚家人。柳氏此时只觉得扬眉吐气。她以往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饱读诗书的儒生,才华卓绝,可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有如此本事。“爹!您有这手段,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她跺脚埋怨,“早知如此,当初致珠也就不用……”柳氏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如果柳并舟有这种通天的本事,当初小柳氏在病中的时候,便该施展术法极力救治。小柳氏要是还活着,一家人便能重聚天伦,再不分离。她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痛,却没注意到一旁苏妙真眼中的怨恨。大雨之中,她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头红狐之影,向她轻声的道:“你看她装模作样,你娘在生时,她可是对你们不闻不问,从来没有给过银钱物资,如今死了,倒来装好人。”“你外祖父乃当世大儒,却闷不吭声,使你娘吃尽苦头。”“你爹一生颠沛流离,满腔抱负难以舒展,一生所学尽烂肚里,你外祖父明明可以登高一呼,为他助力,却仍留你爹娘吃苦。”“嘿嘿嘿嘿嘿——”狐妖咧大了嘴,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他们都没把你们当成一家人,如今你外祖父为了哄你表妹开心,竟愿意人前显圣,施展术法召唤仙鹤,摆明是为了她造势。”“一样都是外孙女,而你呢……”“而你呢……”“而你……”那呢喃声逐渐变小,最终微弱不可闻,但狐影的话却牢牢烙印在了苏妙真的心里。她用力握紧了拳头,站在大雨之中,想到了自己的前世。第315章 你站住苏妙真并不是真的傻,她与这‘神喻’相伴多时,对‘它’的蛊惑之术也有一定的抵抗力,自然知道此时‘神喻’所说的话带着几分挑拨之意。可‘它’说的并没有错。‘前世’的她孤苦无依,母亲死后投奔柳氏而来,最后任姚家人搓捏,与陆执有缘无份,早早香消玉殒。柳氏如果真是像她自己所说一般疼爱妹妹,为何当年小柳氏在生时对自己一家不闻不问。柳并舟乃当世大儒,有实力、有名望,甚至还能轻易获得常人无法得到的地位,为什么不能提携自己的父亲?现如今,她亲眼看到姚守宁受温太太言语奚落,柳氏为她忿怒出头,柳并舟甚至为她出手,使她在温太太面前扬眉吐气。凭什么呢?一样都是柳家的血脉,一样都是柳并舟的外孙女,自己有哪里不如姚守宁?她越想越是生气,身上黑气缠绕,一一被那与她一体共生的狐妖张开大嘴吸入身体里。而那黑气入口,狐妖的面容越清晰,苏妙真的脸则是越发模糊不清。苏妙真似是放弃了抵抗,任由狐妖占据了自己的意识。……此时的柳氏想起已逝的妹妹,脸上露出黯然之色,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低头垂眸的少女眼中露出诡异的红光,还在向父亲抱怨着:“您连我也不说,使得我婉宁……”“不可如此!”柳并舟伸手一举,止住了柳氏的话。他的目光落到了苏妙真身上,眼中露出一丝伤感,接着又转为坚毅:“生死有命,一切早有定数。”他大声的道:“更何况,人的性格决定了命运,岂是外力可以去妄加干涉的!”他摆了摆手,示意柳氏不要再提。柳氏也只是随口抱怨,见父亲不欲多说,便也果然不再提。她回头一看,见温家人竟然还在,不由脸色一沉,一扫先前与父亲说话时的轻松自在,不大高兴的道:“我先将客人送出门去。”她喜欢温家人时,便只觉得自己照顾得不够周到,当日温太太借她之嘴逼柳并舟应承收徒时,她猜得到缘由,却也愿意受温太太驱使。现如今,她已经对温太太心生嫌隙,根本不欲与此人往来,连留客多一刻钟都觉得心累。“温太太,你看我们家老爷不在,家里杂事又多,便不留你们了。”你自哪里来,便回哪里去!柳氏这话虽没说出口,但字字句句都透出这个意思。温太太此时看向柳并舟,并没有出声。她肩头被柳氏以雨伞戳过的地方隐隐作疼,但她已经顾不上与柳氏斗气,她脑海里还回忆着先前柳并舟挥了和召鹤的那一幕,只觉得神乎其神,不可思议。再一细想当初温景随欲拜师,那时她还有些怀疑柳并舟大儒身份,心中比较顾焕之与柳并舟身份——一个当朝丞相,国丈之尊;一个南昭儒生,且在神都并不是很有名。如果不是后来知道柳并舟师承张饶之,她还有些不大同意。也正是因为温太太心中有轻视,所以对温景随与姚守宁之间的事也看得并不那么重,几次说话、做事,算是彻底得罪了柳氏。直到她今日亲眼目睹柳并舟展示实力,温太太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她转头往温景随看了过去。儿子当日本该拜师,但最后因故没成。现如今两家闹成这样,她隐隐觉得先前柳并舟有拒绝儿子的意思,心中忐忑不安,很怕坏了儿子前程。想到这里,温太太越发害怕。与温景随的前程相比,不要说丢了面子,纵然丢了性命,她也是甘愿的。“柳先生——”她忽略了柳氏的送客之语,十分不安的道:“上次我们本来说好要行拜师之礼,只是当时来得匆匆,未能准备礼物,不如我们今日早些定下时日——”柳氏有些讶然的看她,几乎要被温太太的厚脸皮气笑。可她目光看过去,就见温太太脸色苍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