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默默流泪的苏妙真听到这里,擦泪的动作不由一顿。“关系破裂?”她只从妖狐的口中得知父亲与楚少廉的交情,却不知道两人当时已经断交。狐妖对她影响极深,使她现在性情极度多疑,闻言竟然第一时间怀疑父亲是说了假话来诓骗自己。“是。”苏文房点了点头:“这事说来也与我跟你娘的婚事有关。”说完,他便将当年的事一一道来:“我与少廉交好后,他看中我人品才学,认为我将来必是大有作为,因此道出自己身份,试图想招我为楚家婿。”那时的楚孝通正值官运亨通之时,他家境贫穷,底蕴太薄,手中没什么可用之人,因此便想通过联姻的方式扩展势力。“但楚家是身受皇恩而起,而皇上则是对长公主有防备之心,特意扶持势力,为的也是想巩固皇权。”苏文房虽然并没有真正踏入官场,但却将这一切看得十分清楚:“我那时年少,不欲卷入这些是非中,便以暂时不考虑终生大事的借口将他拒绝了。”本来这只是一桩小事,不影响二人之间的友情。楚少廉当时也极有风度,对苏文房的拒婚一笑了之。但这之后,苏文房无意中结识了柳并舟,继而见到了他的小女儿。“你娘之于我,便如上天的恩赐,我们一见钟情,自此我心中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两人很快议亲,消息传进楚少廉耳朵里的时候,他当日便拜访了苏文房。面对好友,楚少廉心中虽说有少许不快,但却能理解他的选择。“少廉知道你外祖父在南昭很有名气,便想通过我作中间人,劝你外祖父投奔楚孝通,作楚家门客。”柳并舟生于南昭,一生不入朝堂,可他师从张饶之,自是身怀傲气,哪里肯低身服侍人?“我碍于友情,也曾向你外祖父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但你外祖父当时就拒绝了我,并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一个问题。”苏文房说话语气温柔,语调不疾不徐,如一阵清风,缓缓吹来,将当年的事说得清楚分明,使得原本满腹怀疑的苏妙真也压下了心中的念头,认真听他说话,并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要求?什么问题?”苏文房见她不再执意偏激,反倒对自己说的话感了兴趣,眼中露出笑意:“你外祖父说他此生绝不会为楚家做事,并认为楚孝通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甘愿成为皇上手中的一把刀。”这样的人心狠手辣,能成大事,但却非大庆百姓之福。苏妙真听到这里,不由撇了撇嘴。在她看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事事都瞻前顾后,又能干得成什么事?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出声。“他要求我绝不能成为楚家的幕僚,并要我与楚家划清关系。”“爹!”苏妙真听到这里,不由急急的喊:“外祖父怎么能这样子呢?”她爹有青云梯,本该自此飞黄腾达,却可能因为外祖父的话,错过大好时机。“您听他话了吗?”她问了一声。“听了呀。”苏文房笑道:“不听他的话,他不会允许我娶走他的宝贝女儿。”他说起当年事,不见半分失落委屈,反倒沾沾自喜。“……”苏妙真又气又恨还有些生气,见她爹欢喜的样子,直想流泪。苏庆春倒觉得有些好笑,又好奇的催促:“爹,外祖父还问了您什么呢?”苏文房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与儿子对视:“你外祖父问我,如果因为致珠,而切断楚家联系,自此可能会遭受楚家报复、打击,我平生所学,恐怕无法得以施展,我想要报效国家,想要入仕的想法,兴许只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他问我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后果,怕不怕自己将来后悔?”“您怎么说?”苏庆春心中莫名激荡,又追问了一句。苏妙真虽说直流泪,但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不由也支起耳朵去听。“自然不悔!”苏文房这话说得很轻,很坚定。“现在呢?”苏妙真抹了下眼睛,也问道。“也不悔。”苏文房摇了摇头。他说完,又笑了起来,眼角出现几条皱褶,这不止无损他的风采,反倒增添了他身上温柔之气:“不能做官固然遗憾,可我的才学并没有白学,这一生我也辅佐了数位良主,做了好些事。”他美滋滋的道:“闲暇之余,我与你娘可以吟诗作对,出门踏青,走遍大庆河山,看遍天下美景。”他结识了许多的朋友,生活虽不富裕却也自有趣味。“若是因为仕途,放弃了你娘,没有了你们,我这一生纵然高官厚禄,也是无趣。”苏文房坦然道:“你外祖父不知道,我心中根本没做过选择。”能被放弃的,就不是值得他惦念的。这才是小柳氏当年执意要跟随,并为此放弃一切的人。“……”苏庆春心中想着父亲的话,不免有些出神。而苏妙真则也是受到震撼,没有出声。“自那之后,我与少廉便割袍断义,再无往来,楚家恨我,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打压我——”说到这里,他面现愧色:“你姨父为人与我不一样。”姚翝这个人讲义气,也很圆滑,同时有很强的事业心。当年在南昭的时候,他出身不如人,却心眼灵活,能攀到上司,拉住交情,事后步步高升,十年前被调入京城。以他能耐,本该早就升官,可他在京中一呆十年,便再也没挪过位置——“想必也是受我连累。”说完,他的眼圈微红,面对儿子瞪大的眼睛,他并没有回避,而是道:“你们年纪小,不知事。但你姨母、姨父是个明白人。”他叹了口气:“妙真,你向你姨母提到我与少廉当年交情的时候,你姨母恐怕就已经猜到了端倪。”若是至交好友,为何不出手提携。而且苏文房又不是无才,分明就是怀才不遇。大庆虽说腐朽,官场腐败,但以苏文房的才华,无论怎么也不至于混到这般田地。唯一的可能,“便是我得罪了人,受到了别人的打压而已。”苏文房提袖擦了擦眼角:“能做到这样的事,并非一般人,又与我旧,以你姨父聪明,必能猜到这些年他无法升官,是受楚家打压之故。”而楚家之所以如此斤斤计较,又是因为苏文房当年与楚少廉交恶的缘故。“原来如此——”苏庆春神情复杂,转头看了一眼苏妙真:“姐姐,你真的误会了。”苏妙真神色怔忡,眼中露出挣扎之色:“我,我误会了吗?”她还有些不愿意相信,可她心中又隐隐感觉得到,父亲说的话并非假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