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奶奶是不是又要生事了?林老实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白氏和杏月就着昏黄的油灯在做针线活,林桐月在旁边坐着,白氏一见了她,赶紧放下活计,温声问道:“老实,咱娘好些没?她找你啥事啊?”林老实往凳子上重重一坐,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白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想再问一遍,又怕惹恼了他,她只能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林桐月和杏月也在静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林老实打了一个长长地唉声,“今天马神婆来了,她算了算,说咱家这回生病一是因为跟咱家的一个人八字相冲,二是因为她这几天总做梦梦见死去的爷奶,二老骂她不尽心,说林家的香火不旺,她又惊又吓,才有了这场病。马神婆还说,只要送走了小五,咱下胎说不定就能生个小子。”白氏一听脸色立即变得煞白,杏月也是一脸惨淡。桐月面带冷笑,可真会找借口。林老实看了看白氏,眼中极为稀有的现出一丝愧疚:“我知道你不舍得,我也不舍得啊。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白氏身子微颤,咬着唇问道:“你说吧,到底要怎样?”林老实挠挠头,“咱娘说,先把荷月给马神婆养着,马神婆路子广,让她帮着打听,谁家缺女娃,就送给谁家养。要是遇上个殷实人家,可不比跟着咱们吃糠咽菜地强多了。”白氏眼带泪光,抬起头问道:“你已经答应了?”林老实以沉默回答,答案显而易见。“老天呐……”白氏身子一软,放声痛哭起来。杏月一边擦泪一边求情:“爹,荷月养那么大,你咋说送走就送走呢。”母女俩一起哭着求情,林老实好声地安抚他们,耐心地解释,但就是不答应她们的求情。时间一长,他的耐心也用完了。把脸一沉,指着白氏厉声道:“你哭哭就知道哭。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还不是你不争气。”白氏的哭声弱了下去,从大哭变成了啜泣。林桐月早就对这个对外软弱对内凶狠、愚昧而又残忍的林老实忍无可忍了。马神婆就是当初给叶氏那个残忍建议的人,荷月到她手里还能活吗?林老实会不知道马神婆的为人?他知道了也不怎么在乎?这样的人也醒当爹!一股怒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烧着,很快就要喷薄而出。☆、第九章 发飚林老实冲白氏和杏月发完火,一转脸正对上三女儿那双喷着怒火的眼睛。他先是一怔,不禁揉揉眼睛,再定眼一看,还是那样。林老实接着便大怒,这丫头片子竟敢用这种目光看他。他劈手就去打桐月,桐月早有准备,灵巧地一偏头,躲到一边,冷笑着说道:“你除了冲我们几个发火外,你还能干什么?你怎么不去冲那些嘲笑你挤兑你的人发火?你怎么不敢冲你老娘发火?”林老实一脸惊骇,他大叫道:“反了反了,简直要反了。你敢这样对你老子说话!”桐月口不停顿地说道:“有你这样的老子吗?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你还成什么亲生什么子。”林老实简直是气疯了,他到处找趁手的东西好打人。白氏和杏月也是一脸惊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氏一边制止林桐月:“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一边向林老实求情:“她爹,小五一直是桐月带着,她是舍不得呀,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杏月也带着哭腔求情:“爹,三妹前些日子生了大病你忘了吗?”林老实手里已经摸着了一根门拴。白氏和杏月两人死死地扑上去拦住他。屋里乱成一团,荷月也被吵醒了。她吓得哇哇大哭。她的哭声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很快就有人站在篱笆墙外问白氏怎么了。白氏一边答应一边去开篱笆门。一帮邻居走过了进来,他们听白氏说了刚才发生的事,纷纷同情荷月的遭遇,有的劝白氏,有的劝林老实。林老实被众人这么一劝,加上又经过了一番缓冲,怒火慢慢消了下去。众邻居在林家坐了好久才回去。杏月早早地把桐月赶回房间休息,就怕好再跟爹撞上。林桐月躺在床上仍气愤难平。这就是文学和影视作品中的淳朴老实的农民?林老实老实吗?那是绝对的老实,不杀人不放火,他从不跟外人起冲突。可是事实真相呢?愚昧、残忍、顽固不化,没有自己的主见,永远人云亦云。这种人她能指望他会改变观念吗?不,不会的。这世最难的两件事,一是把自己的观念放到别人的脑子里,二是把别人的钱放到自己口袋里。别说消息闭塞、文盲率极高的古代,就算是信息爆发的二十一世纪,不也照样有那么多顽固不化、思想老旧的人吗?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何德可能能改变这样一个社会,改变她的家人的观念。可是命运既然把她推到这么一个境地,她必须得使尽全力的去生活,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也许,明天,荷月就要被送走了。想到那次,她亲眼目睹叶氏用针扎荷月的情形,再想想荷月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她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寒战。她一定要想出办法保护荷月!林桐月一夜无眠,许多事一齐朝她脑中涌来。办法一个个地想出来,又一个个地被否决掉。硬斗不行,她没有那个实力;求情,更别提,一点用都没有。软硬都不行,她到底要怎么办?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天快亮时,林桐月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是听好朋友家的乡下保姆将的。那保姆爱讲些神神怪怪的事。有一次她讲过他们村里有人媳妇被死去的婆婆附身的事。估为一个无神论者,林桐月是坚决不信的。当时也只是一笑而过。现在,她真的感谢那个保姆。这个办法在现代都有人信,更何况是古代?就是它了。林桐月想到这里,一跃而起。她跳下床,直接去找二姐杏月,她有一些事情要问二姐。杏月一宿都没睡好,直到天亮时,才合上眼。结果又被三妹摇醒,不过,她一点也没怪她。打着哈欠说道:“桐月,你起这么早干嘛?”桐月压抑着兴奋,拐弯抹脚地向她打听曾爷爷曾奶奶的事情。“二姐,爹说,死去的曾爷爷曾奶奶给奶奶托梦,你说是真的吗?”杏月叹气:“谁知道呢。”桐月又问:“你知道曾爷爷曾奶奶的事吗?我听说曾爷爷识字,他老人家是怎么样的人呢?”杏月回忆了一会儿,用不确定地口吻说道:“我小时候老听爷爷和村里的老人总说起他老人家。曾爷爷是念过书,咱们家那会可受人尊敬了。曾爷爷差一点就中秀才了。”杏月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林桐月。林桐月认真地倾听着,迅速地提炼最有用的信息:老童生,为人正直古板,在村里有些地位和名望。其他的就没了。杏月毕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有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