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热情地应道:“酒也有,小菜也有,还有面,肉面素面都有。”桐月问了问价钱,素面三文钱一碗,肉面四文,她把怀中的钱全掏出来,说道:“那就来四碗肉面。”林富贵一听直咂舌,这孩子还真是出手阔绰。他赶紧出言制止,梅月也说她不饿,那酒肆老板娘生怕他们反悔似的,桐月一报完,她扭身就去下厨做饭。林富贵见不及阻止,只好叹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桐月冲他笑笑:“没事的,省下这几个小钱也发不了大财。大热天的,让你陪着我们走这么老远路,我心里挺过意不去,要是我手头有钱,早让你享用吃大鱼大肉了。”林富贵听着这话倒也十分受用,桐月这孩子不像她爹似的干什么事都抠抠索索。每回带她出门,但凡她手里有点小钱,在吃饭上都不会委屈。而且,每次回来,还给他带些回去。不过,林富贵到底还是觉得肉疼,让他欣慰的是,店里的草料不要钱,他监督着牛好好地吃了一顿,才觉得心里略略舒坦些。不多一会儿,面就做好了。这面做得还真不错,四大海碗面,上面飘着油花,堆着几片肥肉和青菜。林桐月虽然很馋,可还是对着肥肉没胃口,就把肉分给了三人。林富贵一听桐月不爱吃肥肉,不由得直摇头,“真是个不会享福的。”因为碗太大,三个女孩都说吃不完,都匀给了林富贵。四人也真饿了,各自埋头吃面。吃完饭后,他们又接着上路。这一段路十分平整,又加上跟去时的忐忑不同,几个人的兴致十分高昂。梅月的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她不停地缠着两个姐姐问东问西。问她们姐妹的事,问家里的事,问爹娘的事。杏月和桐月是知无不答,答无不尽。时间飞逝而过,临近傍晚时,他们已看到了村子。林富贵将牛车停在篱笆院外,朝里喊了一声。白氏快步出声应门。“他三叔,这么早就回来了?”说话时,白氏一眼看到车上多了一个人,她再仔细一看,认出那是四闺女梅月。白氏先是惊诧,毕竟他们昨晚商量时,并没有提到要接梅月回来。惊讶过后,又是一阵心酸和喜悦。白氏“嗷”地一声扑上来,抱着梅月放声大哭。梅月不知所措地看着梅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桐月只好出声劝道:“娘,你别哭了。咱们一家团聚了,原该高兴才对。”白氏拭着眼泪,抽噎道:“我当然高兴,高兴得都过头了。”说着,她拉着梅月往屋里走去。杏月和桐月也跟着进屋。林富贵就没跟着进去,他还要去还牛车呢。白氏还没进堂屋就开始嚷道:“老实,老实,你快来看,咱家四儿回来了。”林老实听到动静,慢吞吞地踱了出来,他看到梅月并不像白氏那样高兴,只是略略扫了她一眼,说声:“回来了?”接着,他又用质问的语气问桐月:“你昨儿也没说要接你四妹回来啊?你这么自作主张,贺家的人会高兴吗?”桐月冷冷地说道:“贺家的人当然会高兴,他们把四妹打成这样,干不了活,还得浪费口粮,巴不得我接回来呢。”林老实眼一瞪,看着桐月道:“你这孩子咋说话的,吃了呛药了?”“是吃了,火引子还是你点的。”“你——”桐月也不想当着梅月的面再他跟争执下去,她携了梅月的手,说道:“四妹,你今晚先住我房里,你去歇会儿,我去做饭。”梅月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三姐和父亲,让她不解地是,三姐怎么敢这么顶撞爹?而且爹看上去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她记得父亲的性子在家里挺暴的呀,稍有不顺心就打骂她们母女,怎么这会儿竟变了?她想不明白,但又不好直接张口问。梅月怯怯地回房去了。她身体本就虚弱,又经过旅途劳顿,头一搁到床上就沉睡了过去。这会儿,桐月和杏月以及白氏正在灶房做饭。杏月在烧火,白氏负责做饭,桐月负责跑腿和打杂。“娘,四妹需要补身子,给她蒸个鸡蛋羹吧。”“行。”白氏也正有此意。……梅月大家的呵护下,身体恢复得很快,几天后就可下地行走,再过几天就可以帮着干活了。相处得时间越久,桐月就越心疼这个妹妹。几年的童养媳生涯,让她格外注意别人的脸色。谁高兴谁不高兴,她能立即敏锐地察觉得到。她十分勤快,每天起得比他们大家都早,一起床就开始打扫院子,喂鸡、做早饭。吃过早饭,就去村外的山坡上放羊,放羊时也不闲着,再顺便打些草回来晒着。村里人听说梅月回来,也有不少妇人来看过几回,问几句,议论几声就回去。三婶和菊月也来过几回,还送了点吃的来。梅月大多数时间都在安静地劳作,她跟白氏虽然是母女,但两人都不善言辞,再加上几年不见,多少有些隔阂。跟父亲林老实更别提,她每回见了他都怯怯的。林老实对这个女儿态度也是淡淡的。一家人之中,她跟两个姐姐最亲近,也更有话说。二姐性情温顺,极有耐心。至于这个三姐,梅月一直摸不透她的性格。她拼命地回忆起自己离家前两人的相处,发现那时的她好像不是这样的。不过,人都会变,她也不觉得奇怪。她一直用崭新而好奇的目光注意着桐月,看她怎么对父亲斗智斗勇,看她怎么争取管家权,也看她怎么做生意。桐月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活生意的事,眼下秋收刚过,各种东西也最丰富。桐月每日是绞尽脑汁,把家里、地里的东西改头换面,拿来换钱。山里的野果子她拿来腌渍了来卖,地里的各式蔬菜她也变了花样来卖。用麦秸杆和茅草编成的各式小玩意也拿到县里去卖。白佑林在这些事上帮了她的大忙,他让府里的管理去跟县里的几家商行打个招呼,再把桐月引荐给他们。商行的老板是卖白家的面子,但到底还得看货物的质量。好在,桐月十分尽心,做的小吃和东西质量都很不错,而且样式新颖。慢慢地,这些人也逐渐认可了她。林家每月又有了稳定地进帐,总算补上了买羊的亏空。桐月每次跟林老实报帐都留一手,林老实但凡有疑义,桐月就拿现成的话堵他:“咱们乡下人的东西,人家城里人谁看得上?商行的老板还不是看在表哥的面上才不得不收,你还能指望卖高价?你要嫌表哥的面子不够大,你倒是自己去找路子啊。”林老实哪有路子可找?何况,他又怕这话传到了白佑林的耳朵里,怕人家有想法,也不敢多说,因此只好把话咽回肚里。家里的财政大权紧紧地握在桐月手里,手头一有宽裕,她就开始着手改善家里的生活。包括林老实在内,人人都得到了益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