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清幽,一层又一层,幽寒的霜与雾,在夜色中氤氲涌来。她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几乎要将嘴唇,贴向他的耳根。“镜容,你身上好香……”不经意间,她的吐息轻轻喷在佛子耳后。像是一株娇嫩旖旎的兰花,盛开在他的肌肤上。镜容捏了捏佛珠。这一回,他声音中带了几分无奈,“莫乱动。”“莫乱碰。”“我没有乱碰,”她委屈道,“镜容,你这几天,是不是在躲着我?”对方一时沉默。“邦邦”的木鱼声传来,一下一下,极有节奏,敲得葭音也心尖儿一颤,忍不住又上前去。“镜容法师,圣僧,小和尚,唔……你怎么又不理我了?”镜容安静地阖着眼,轻轻敲着木鱼。木鱼沉香,青灯古佛,暗夜幽帘。少女唇色艳丽,声音如一朵含着露珠的花。一声声。第一声喊他镜容,他面色未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第二声喊他圣僧,佛子敲着木鱼的手仍是平稳,清冷自持。她再也忍不住了。第三声,声音里带了几分娇嗔:“臭和尚,你怎么总是这样避我。我还能化作了那洪水猛兽,将你吃了不成?”“你理理我,理理我嘛。臭和尚,你再不理我,我就要生气了!”“你理理我,好不好嘛……”手臂上忽然一沉,镜容睁开眼,看见少女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自己臂弯上。她今日穿了件极艳丽的衫子,与他青白色的僧袍很不相称。一红一白,煞是刺眼。他刚想挥手推开她。却看见那样一双眼。明艳,昳丽,眼尾微微向上勾着,眼底盈满了委屈与不解,活生生像一只可怜的小狐狸。镜容动作一顿,须臾,别开脸去。“你……”“你终于理我了。”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你不要不理我嘛,我在宫里头,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在妙兰、太后面前帮我,这些我都记得的。我知道,镜容,你是个好人。”镜容扭着头,缄默不言。葭音继续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宫了,以后……可能就不能再见面了。要是你真不理我了,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说到这里,她心底里竟涌上一层悲伤的情绪。说完后,葭音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压到了对方的佛珠串。她耳边响起——这串佛珠,是师祖留给我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像兔子一样从对方手臂上弹起来。意外的是,镜容仅是垂了垂眼,这一回,并没有再说她。也许是觉得她的语气太可怜,佛子抿了抿唇,紧接着,葭音听到他淡淡的声音:“既然日后要出宫,不能再相见,施主不必日日再来寻我。”“你也觉得我烦,是不是?”“不是。”“那我在这儿……是不是碍到你护灯了?”“未有。”“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嘛……”镜容耐下性子,解释:“贫僧乃出家之人,朝晨诵,夜护灯,莲花宝座,青灯古佛,没有其余空闲的时间来招待施主。更何况皇后娘娘即将临盆,我等愈加忙碌,有时甚至夜不能寐。阿音,这些你能懂吗?”她似懂非懂。片刻后,失落一声:“可是,你还未教我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他一怔,而后,葭音似乎听到了对方一声轻叹。罢了。镜容将她领至书桌前,取来笔墨纸砚。“勒笔为先,这里,努笔。”这一回,他的墨落于纸上,原本奔放遒劲的字体被刻意写成了一个个端正的梅花小楷。镜容边写,边轻声言:“啄一点,而后磔书。”葭音跟着镜容,提笔顿笔,可她从未在纸上写过字,即便很认真地去握笔,写出来的字也如同小虫爬过似的。丑,丑得不成样子。她红着脸,将“葭音”那两个字捂住。“怎么了?”“不好看……”清浅的眸光落在素纸上的墨迹,谁料,他竟温声赞扬:“写得不错,只是这里写得太开,须收一些口,不能太过张扬恣肆。”葭音握着笔,轻轻“噢”了一声。夜色如墨,将二人的身形包裹,淡黄色的光晕笼罩在少女洁白清丽的面庞上,她咬着下唇,又小心翼翼地落笔。这一回,镜容眉眼间终于多了几分笑意。“不错,日后就这样练。”话音刚落,殿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她大惊失色,慌张地望向佛子——今日她能进万青殿,全是得了镜心的“照顾”,若是被人发现了,怕是又要连累到镜心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