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音疑惑地抬眼,恰见对方微微垂下眼帘,与她对视。沈星颂的眼睛,也生得很好看。与镜容的清冷俊美不同,面前之人的一双眸,多了几分硬朗与英气。他动了动嘴唇,刚准备说什么,阿福从殿内跑过来。“馆主,皇后娘娘唤您去殿中,说有事要同您说。”葭音眼见着,对方刚到嘴边的话陡然打了个旋儿,男子眸光动了动,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而后转过身。“知道了。”她刚出了春熙宫,就赶忙往万青殿跑。谁知,眼前大门微掩,门前没有一人守岗。她面带疑色地走入院,空落落的院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早已是人去楼空。葭音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地朝镜容那间屋走去。房门紧锁着,她用力推了一把,未推开。少女咬了咬唇,再次使出浑身力气,这一回,房门倒是“咯吱”一响。空气中残存着淡淡的檀香,却不见那一袭袈衣影。葭音失魂落魄地从万青殿走出来。臭镜容,臭和尚!都不跟她说上一句道别的话!跑得这么快,那梵安寺难道还比不上宫里吗?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她一个人坐在万青殿的台阶下,一手托着下巴,发呆。直到晌午时分,毒辣辣的太阳照射下来,葭音终于捱不住了,一个人慢吞吞地往水瑶宫的方向走。镜容为何不与她道别,镜容怎么就不和她道别呢?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她抿了抿唇,只觉得满腹委屈。前脚刚踏进水瑶宫的院门,后脚就听到一阵尖利地惊叫声。那人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声音颤栗,将整个水瑶宫惊醒。“妙兰她、她——跳井了!!”……喊完这句话,那名伶人便晕了过去。二姐姐从房里冲出来,只见院子东南角的枯井里,软趴趴窝着一具女.尸。她差点也吓晕了,往后险险退了半步,扶着宫墙干呕。妙兰投井了。枯井边,一块石头压着一方帕子。那帕子葭音是认得的,素白色的手帕上绣了一朵红莲。针脚虽然粗糙,却也能看出来这是用心、一针一针绣出来的。水瑶宫死了个伶人,这消息登即传遍了后宫。一听是与和尚有染的女子,众人的语气中压根不带一丁点儿同情。鄙夷声,唾骂声,不绝于耳。“要我说,她这是活该。好端端的,还敢去勾.引人家梵安寺的圣僧,这回好了吧,遭天谴喽!”“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就算是有她家主子护着,也注定活不长久。自作孽,不可活。我要是她,出事那天晚上就一头撞死了。”“可不是,当真是没脸没皮的。染指佛子,被这么多人骂,还好端端地在水瑶宫躺了那么多天,真是不知羞!”“就是就是,她是怎么有脸活这么多天的……”隔着一道宫墙,葭音从林径中穿过。听到对面的议论声,她的步子顿了顿,咬紧了下唇。“阿月姐姐,你莫说了。我听说那伶人被沈公子叫人打了一顿,昨日才能下床……估计是一下床,就去投井了罢……”“怎么,在床上还不能死啊。凝露,你今日是怎么了,居然替一个勾搭佛子、不知廉耻的伶人说话。”后者似乎有些害怕前者,赶忙噤了声。葭音的眼皮跳了跳。凝露,这个名字怎么这般耳熟……那名唤作“阿月”的宫女又冷哼一声:“也就是你,才会去同情那种女人。有这种闲工夫,不如把我们几个的衣服都洗了。莫偷懒!”紧接着,便是一行人嬉笑着离去的声音。葭音绕过宫墙。只见一名小宫女低着头,抱着一沓原本不属于她的脏衣物,默默垂泪。见了葭音,凝露微惊,看清楚她时,小宫女忽然“扑通”一下朝她跪了下去。“救命恩人!”她想起来了。是自己上次与镜容在何贵妃那里,救下的小宫女。葭音瞟了一眼她怀中的衣服,有几分不平:“明明是三个人的活,怎么让你一个人做?”“恩人,我都习惯了,这些活儿凝露一个人也能干完,不碍事的。”她似乎害怕极了惹事。葭音看着她,对方姿容平平,身量矮小,可那一双软眸怯怯,让人不由得生了许多保护欲。上一次,凝露求镜容收留她,镜容没同意。这一次——葭音握住她的胳膊,对方却忽然往后一缩。她这才发现,凝露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你想不想随我一起去棠梨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