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自来熟,坐到宁愿旁边就说,“你帅,我哥太凶了。”我白了他俩一眼,延延说想看电视,我说别看了,让这个比我帅的给你露一手。我指着客厅的钢琴,说,弹一个?这钢琴放在我家不久就成了摆设,关于乐器,延延什么都想学,什么都只学几节课。家里给她买过太多教具。我以为他会拒绝,他却大大方方坐到那儿,问我想听什么?“克罗地亚狂想曲。”“你还知道这个?这个挺难的。”“就你文艺?”“怎么喜欢听这首?”“我玩过节奏大师。”他摁了几个琴键,问我是不是平时都不弹的。我说我不会,我们运动达人。他开始演奏,好坏我听不出来,只觉得他把一些重音弹得很愤怒。我心想算了,反正过几天就不在一个班了,不管他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什么。这城市不大,但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太规矩,我太放肆。二中附近我也常来,但我们的轨迹完全不同,要不然以前怎么从未遇见过哪怕一次。我在吃喝玩乐,他在干什么?阿姨做好饭,取下围腰说走了。宁愿凑过来小声问我,“她不是你妈妈么?”我也学着他的语气小声回答,“不是,待会儿回来和我们一起吃的那位,其实也不是。”家政阿姨手艺不差,我告诉她有客人。她就做了口味不同的菜式,饭桌上江阿姨给宁愿夹菜,让他别紧张,要吃饱。吃完一碗我看出来他还想吃,但不好意思开口,就主动给他添了一碗。这顿饭我爸吃得很轻松,我已经搜集好他的头发了,还差宁愿的。延延好像很喜欢他,拉着他聊天,还给他很多我给她的糖。我抬手看表,已经下午了,把家政阿姨切好的葡萄给宁愿塞了一盒,让他带回去吃。“走吧,你下午不还要去自习室吗?”“不去,我有兼职。”我皱眉,“哪个地方招你这童工?我去举报了。”“你别闹。”出了门我问他,“你很缺钱吗?”“不是。”“那你干嘛那么累?不会休息吗?”“我有要买的东西。”“你要买啥?你爸妈工资应该不低吧,不给你钱呀?”“他们说穷养儿子富养女,我是儿子。”“你家有女儿?”“我家就我一个。”“那干嘛不富养你?我要是你哥哥就好了。”“为什么?”“我俩要真是兄弟,有我做你的陪衬,绝对把你衬托得特别优秀,bulingbuling的。前提是我在你家,要是你在我家我就惨了,我爸就不会说‘我就你一个儿子’,会说‘我就你一个废物儿子’。”他说别送了,他打车。我说你等一下,然后勒住他的脖子,眼疾手快拔了他几根头发。他痛得打我,我把头发揣好以后,想了想,还是打了一拳回去,轻轻地。“你干嘛?!”“你有白头发。”“神经。”“你在哪儿兼职?你们还招人吗?”他不理我,打车走了。我拿出手机,给蓝一欢发微信,他有个表叔,好像是做刑警的。我问蓝一欢能不能帮我想办法做一个亲子鉴定,费用我会转给他。他说行,过几天帮我问问。LYH:跨年来唱歌?LYH:【图片】LYH:我舅的KTV新开业,咱们唱个三天三夜,表示支持。白目:哪些人?白目:干嘛不去清吧喝?我想喝调酒。白目:去你舅舅的KTV唱歌,喝多了住你爸开的酒店,睡醒了再去你家洗浴中心打牌?好家伙,钱都让你家给赚完了。LYH:人你定,包房我留好了。LYH:跨年在KTV喝,元旦再去清吧。LYH:各退一步,行不行?白目:醉翁之意不在酒?LYH:是。白目:啊啊啊啊恶心,我为啥每次都要陪你干蠢事?白目:你别把金天给带坏了,陶阿姨饶不了你。真让我给猜对了,蓝一欢本就不是花里胡哨的人,约他喝酒比登天还难。他的爱好就是网咖里泡着,在我的世界里面盖楼盖一天,一天比一天近视,那眼镜片跟啤酒盖似的。但他的小初恋,柯北。哎,已经不小了,现在跟我一样读初二。柯北就喜欢去各个KTV里游走,我说你喜欢他干什么?奶茶照这么个喝法,迟早糖尿病。蓝一欢眼镜一推,说那我学医好了,以后有什么都护着。听完我就知道他没救了。我给严之理发消息,问他来不来唱歌,他说周年去他就去。你们没救了,真没救了。我给周年发消息,让他来,你不来他不来,我跟谁拼酒去?他说我是狄俄尼索斯的宠儿,立于不败之地。我问狄俄尼索斯是谁?他说酒神。我说哥哥们,快快众神归位好吧,我一个人无聊死。初二的课程就是很无聊,我们班还有一位宠儿。宁愿,他是我们语文老师的宠儿,宠,太宠了。一个一张试卷都要开倍速讲解的人,会专门留时间给宁愿,让他去讲台上念他的模范作文。我在这段时间,就已经听了很多篇。他会写:“我最喜欢蝴蝶。我爱它的美而脆弱,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写:“生活是场巨大的谎,我们都是掩耳盗铃的高手。”......还会写小诗:“梦有意识在吞,孕育于日落时分。梦醒就疼,就昏昏沉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