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是最后一份。”我拿过所有竹签,给宁愿递了一支,一边穿串一边问,“你吃辣吗?”宁愿接过签子,说吃。小鱼眼看盒子快见底了,大喊,“给我留几块!”“不能吧,我不能让我弟弟饿肚子。”我说。小鱼急眼了,“他真是你弟弟?!”“认的,刚认。”“那我也要当你弟弟。”“你交保护费了吗你?”“他交多少我翻倍,我才是你的心头肉,掌中宝。我才是。”我都吃饱了,宁愿还在吃,我把盒子拿给他端着,让他一边去。然后揽住‘掌中宝’的肩膀,带他去小超市,给他买零食。小鱼也不客气,看见什么拿什么,结账的时候那张长长的小票让他很嘚瑟。“你存我一个电话,要是有人再找班长的麻烦,给我发短信。微信消息太密,我不常看。”宁愿当班长尽职尽责,不留情面。不擅长运动,却受女生欢迎,班上的男生多少有点看不惯。上体育课会把球乱瞄准,乱扔,然后叫他去很远的地方捡回来。我担心他的服从会使得这些恶意变本加厉。小鱼拿出手机存了,问我,“你不是快回去了吗?”“下学期就回,所以让你帮我盯着点儿。”“他多大手笔能让你一直罩着?”“四位数吧。”“疯了,你们都疯了。”这是暖冬,很少见。新的围巾把我围得热,我几次想取下来,几次不舍。快期末了,中午留校的学生越来越多,我的小眼线告诉我,宁愿谈恋爱了,甜蜜得很,每天和他媳妇儿坐二号食堂三楼窗边吃饭。我让江阿姨别给我送饭了,在回一附之前,要先把校卡上的钱刷完。三楼窗边,我找到了。他和她面对面,聊什么我听不清,挂在柱子上的屏幕放着《猫和老鼠》,音量太大了。我打了五个菜,吃不下,坐在宁愿身后那桌独自等。他吃完了,准备起身。我把他按回去坐好,把我的饭菜全部扣回他干净的盘子里,他让那女生先走,然后不说话,用表情在问我又想干嘛?我说,“不小心菜打多了,剩太多要被学生会记名字,班长,你去帮我倒吧,我不敢。”他没理我,盘子也不要了,起身往门那边走。我拿着两个盘子,去泔水桶那边插队,把盘子磕在桶的边缘磕得框框响,把筷子勺子扔回盆里。维持纪律的问我是哪个班的?我说234俞嘉乐。很轻松就追到他了,我伸手去扯他的衣领,让他走慢点。他的步伐慢下来,走路姿势变得有些奇怪,我以为是因为我。“谈多久了?”我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都看见啦,白卫衣,波波头,是哪个班的?”“她有男朋友。”“那你还跟人家一起吃饭?”“她怕被老师发现,找我打掩护。”“什么破忙你都帮?为什么你每次都去池塘捡球?为什么不拒绝?他们就是拿准了你不会反抗,才这么对你的。只有你的凳子是高低不平的,只有你值日那天教室才会变脏,只有你写的通知会被一遍遍擦掉,这么久,你还不明白么?”那时候我以为对这类事的愤怒不是出自怜悯或心疼,而是单纯不喜欢他顶着一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受气挨欺负,好像让我看见我成了一个特别窝囊的我。谁都能骂几句,上去踹两脚。很多次我都觉得他很可笑,一意孤行不懂变通,倔强用错了地方,通篇成全烂人缘。“不关你事。”我快被他气死,他送我礼物的时候,我以为这是讨好,是认可。原来不是,是他通过这个觉得我们两清了。凭什么?有一小段时间我没再理他,直到某天下午放学我收到小鱼发的短信。他说宁愿被人堵了。我问在哪儿?他回复实验楼,男厕所。当时我已经走到学校外面了,又把书包从西北门往内一扔,双手抓住很矮的围栏踩稳了就翻进去。来不及刷校卡,人脸识别系统响了两声:“非法闯入!”“一路平安。”门卫看见我往实验楼跑了,但他不会来追我,我刚来那天晚上就给他们送过几条烟了。小鱼给我发的位置不够准确,实验楼挺大的,每一层左边和右边都有男厕所。我跑到顶楼,一层一层往下找。最后在一楼转角处找到,只有这间锁了门,敲不开。我踹了几脚,把锁踹坏了,看见一群人围着他,其中一个朝他脸上吐烟。他回头看我,那些人也回过头,我径直走过去,把他躺地上的书包捡起来,再把我的书包也一同塞进他怀里。我让他先出去,我来和他们谈谈。他不走,我说那你就在门外站着,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冲进来救我,行么?他还不走,被我推出去了。我拉上那道错位的门,“我们不打你,就要打外面那个,以假乱真不地道吧?”最凶的那个发话了。“我跟他那么像,打我打他不都一样么?”他们挑这个地方挑挺好的,偏僻、人少、监控死角。我的内心跃跃欲试,快,快先动手,快让我寡不敌众然后以少胜多,让我再成就一段小小的传说。很遗憾,我们刚排好站位,为首的接了一个电话,他说嗯,嗯,是,行。然后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指着门边问我,“宁愿是你弟弟?”我把事情捋了一遍,觉得小鱼应该认识这些我不认识的,然后上次打牌他和蓝一欢互留了联系方式,大概率他告诉蓝一欢、蓝一欢告诉严之理了。觉得我单枪匹马易受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