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拐了个弯，缓缓驶出了安全区西大门。“咱们出去扫荡是跟活死人正面打交道，谁都不能保证不出意外活着回来，哪天出去不是生离死别？”李乐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够到后面把小窗户掀开，朝着秦纵晃了晃指尖夹着的烟，“你这臭脾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上话的，下次好好告别。”秦纵嘴上说着“我有病？我为什么要跟他告别”，但身体却很诚实，接过了李乐手里的烟。—研究所。顾念站在窗明几净的更衣室里，沉默地扣着工作服上的纽扣。在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秦纵今天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据他观察，秦纵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一卦人，他不相信秦纵真的只是简单“路过”。可是秦纵到底要说什么呢？顾念关上自己的柜子，将钥匙放进口袋。“顾教授早！”“顾教授来啦！”出了更衣室大门，迎面而来几个手里拿着资料的研究员，纷纷热情地打着招呼。昨日张博士亲自隆重介绍了顾念，他们自然也十分重视这位刚来的年轻人。顾念微微欠身，跟着众人一起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机械大门。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工作台很长，配备着各种精密仪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室内呈弧形，靠着墙的是顶到天花板的架子，上面放满了装着各种液体的容器和量杯。另一侧则是实验小白鼠的恒温箱，研究人员会将细胞移植进小白鼠体内，观察它们的情况。这里的人们没有指定工作，也没有要完成的任务，他们每天都要思考从哪里突破病毒的防御机制，有任何灵感，自己付诸实践就好。顾念走到一个无人落座的角落，刚要拉开椅子——“这是我爸爸的位置，你是谁？为什么要坐我爸爸的位置？”一个没什么力气的柔弱童声响起。顾念扭头一看，居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看上去大概十岁左右。小女孩脸色苍白，头发稀疏。她的嘴唇几乎没什么血色，因为瘦，一双大大的眼睛凸起，算不上可爱。研究所里怎么会准许小孩子进来？顾念环顾四周，见其他人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他松开椅子，“小朋友，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你的爸爸是谁？”或许是被顾念干净清洌的声音惊艳到，女孩的眸子亮了亮，死死盯着顾念的脸。“她爸爸是我。”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张行知穿着白大褂笑着走了过来，看到蹲在地上的顾念后笑得更和蔼了，“晓晓，你是不是打扰顾念哥哥工作了？”第12章 世事无常女孩张晓晓垂下头，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轮椅。她身体不好，整天待在无菌室太无聊了，这才刚偷偷溜出来就被爸爸看到，以后再想私自出来就难了。顾念把张晓晓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平直的唇抿成一条线，站起来，平静地说：“没有，晓晓没有打扰我工作。”张行知摸了摸女儿的头，“是吗？晓晓真乖。但是以后不能一个人出来，要让崔阿姨陪着你，知道吗？”张晓晓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爸爸既没有责怪她，也没有禁足她。女孩惊疑的眼眸抬起，刚好对上了顾念镜片后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张行知很关心他生病的女儿，亲自推着轮椅，要把她送回去休息。即将转过身的那一刹，张晓晓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顾念穿着工作服的单薄背影。张博士是这里资历最老，说话分量最重的，他在这里，几乎没人敢说话。等人带着女儿走了，其他研究员们绷紧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哎，顾教授，你刚刚有没有被吓一跳？”有人主动来和顾念搭话。顾念整理着乱糟糟的桌面，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就是张博士的女儿啊，你不觉得她长得有点瘆人吗？”顾念指尖一顿，锐利的目光扫过说话的人，“不觉得。”以貌取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可惜很多人却避免不了。只不过顾念是老师，接触到的学生太多，形形色色，对于样貌的关注就渐渐淡化了。“那你心理素质可太好了，晓晓她总爱悄无声息地接近你，然后吓你一跳，我当初就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是啊是啊，我也是，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被吓到了……”“唉，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顾念静静听着大家的议论，抽出一支笔，开始把当初现世S大教授团队的研究方向和初步成果写下来。有些他参与了，记得很清楚，有的是别人总结的，他记得有点模糊。花了整整五张纸，等差不多写完了，顾念也从其他人口中把张晓晓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张晓晓是张博士独女，张博士又是老来得子，故而一直疼爱得不行。然而造化弄人，可能因为张博士整日接触化学药品，长期以来吸入了一些有害物质，加上张晓晓总是跟着张博士出入实验室，导致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几年前，张晓晓患了一个非常罕见的绝症——全身的细胞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老死。医生说她活不过十五岁。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张晓晓生命的倒计时。“当然了，张博士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延长晓晓的生命，可是至今还没成功。”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真是世事无常。”顾念笔尖一顿，在白纸上拉出一道突兀的横线。真是世事无常。他很小的时候，在爸妈的葬礼上，也有人这么说。那时候顾念根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知道那天是他的生日，爸妈是在去幼儿园接他的路上出了车祸。原本欢欢喜喜的日子成了祭日，两个极端的反转，让年幼的顾念硬生生悟出了这几个字的零星意思。成长的代价，总是那么大。有时候不仅是精神上的疼痛，还有肉体上的——“操！李乐你他妈是故意的吧！疼死老子了！”秦纵站在树下揉着被踩痛的肩膀，一脸不爽地望着借他肩膀爬到树杆上的李乐。他可算长记性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背对着李乐了，这女人会背刺队友。李乐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拿起身上携带的水壶喝了口水，还不忘给秦纵竖个中指。张非坐在车顶，拿着一副望远镜朝远处的山林看。阴森森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活死人闻着味儿过来。“喂，秦纵。”李乐擦着自己的枪，问，“顾仙女上哪儿工作去了？”之前李乐给的烟秦纵一直没点燃，虚虚叼着过嘴瘾，“你问这个干嘛？”李乐生气，“问一下呗，仙女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