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巧地启动汽车,嗔道:“就你嘴巴整天闲不下来。”秦纵倚靠在椅背上,跟着车里的英文歌随口哼了两句,把窗户打开,吹着午后温暖的微风。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打着拍子,却总偷偷从后视镜中用余光看母亲。联盟正在开展一项将造福全人类的永生计划,母亲作为H市杰出的科学家,自然而然也加入了这项浩大的工程。这也就造成了她整日都奔波于家和研究院之间,几乎没有时间陪伴家人。秦纵的父亲是有名的画家,每天需要大量的时间搜集灵感进行创作,也没时间来接秦纵,一般都是他自己回家。因此,偶尔一次的接送显得尤为珍贵。女人说话轻声慢语,性子急躁的秦纵却一点都不着急,耐心地回答每个问题。然而,就在女人和秦纵商量下个礼拜一起去隔壁市旅游时,一道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怎么回事?”被打破温馨的相处时光,秦纵很是不爽,皱着眉把头伸向窗外。只见刚刚还尽然有序的马路上车忽然多了起来,并且喇叭声不绝于耳,甚至出现了塞车的现象。“啊!”过红绿灯的时候,女人被一辆闯红灯的私家车吓到,连忙将方向盘打向一边。“靠,没长眼吗?”秦纵不耐地对着扬长而去的私家车大吼一声。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街上的行人不知何时开始向前奔跑,各种各样的车辆汇聚到马路上,开始疯狂地超车、加塞。秦纵转头朝母亲看去,意外地发现母亲的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妈……”秦纵刚喊了一声,女人就立刻扔下手机踩下油门。“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得立刻离开H市。”女人语气急促,神情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研究院似乎出意外了,一种新型病毒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传播。”秦纵眼神一凌,飞快打开手机。各种软件,各大新闻头条,都在呼吁城内的居民快跑。他点开一则视频,看到研究院大门中冲出一群姿势怪异的研究员,他们动作僵硬,脖颈泛着青紫,一看到路上的行人就扑过去疯狂撕咬。冷汗顿时爬满后背,秦纵大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爸还在家!”女人咬着牙:“去城外加油站,那里有联盟军队的人接应避难者。”争相出城的车很多,甚至有车为了抢道,互相撞在一起,给本就拥挤的交通带来更加难以承受的负担。秦纵坐立难安,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抓住母亲的手腕,心急如焚:“爸爸怎么办?我们不回去带他吗?”女人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来不及了,我们现在调不了头。”心像坠落深渊,想下车,车门却被锁住。秦纵抱着头攥紧手指,指甲在手心几乎留下血印。好在他们当时所在的主路直达城外,路上与其他车辆互相剐蹭着,倒是幸运抵达了加油站。联盟军队备好了直升机和军用卡车,逃难的人们连滚带爬下车,不敢有丝毫怠慢,全都涌向了联盟军。秦纵和母亲被人流裹挟着,被迫向前移动。“快让我们上去!城市里已经完全沦陷了,马上感染者们就要追出来了!”“是啊,再挤一挤,让我上去!”“请将我孩子拉上去!”在恐慌的喊叫声中,秦纵疯狂地寻找父亲。然而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在人海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只能紧紧拉住母亲的手,防止她被人群挤倒。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秦纵现在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他一个不留神,母亲的手就滑脱了出去。“妈!”秦纵震惊地回头,发现居然是母亲自己挣脱的。“阿纵,你先上车,妈妈得回去。”秦纵厉声喝道:“不行!为什么要回去?!就算是找爸,也该我去!”女人摇了摇头,从人群中使劲挤出去,“不,我的东西……第一阶段研究的资料全在家里,我得去把它拿出来。”秦纵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秦纵知道母亲是个工作狂,可区区资料,怎么能和生命相提并论?然而女人下定了决心,保险柜里的那些东西可是一年来的研究成果,同事们信任她才会将这些交由她保管。没了那些,伟大的永生计划将功亏一篑。“那我跟你一起去!”秦纵不管不顾地逆着人流,和女人一起坐进了来时的车。“你下去!”女人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秦纵反手越过她将车门一锁,“不可能。”“你!”女人气到颤抖。但事态紧急,容不得多想,秦纵赖着不走,她死死咬着牙,一脚踩下油门。回去远比过来艰难。路上不断有车横冲直撞,透过窗户,秦纵清楚地看到一个感染者将路上逃难的行人扑倒,从脖子上撕下一块血肉。他们用了一个小时才赶回家,此时小区也已经沦陷,到处可以看到横死的人,和感染发疯的人。车辆在别墅门口停下,女人看着大敞的门,失声痛哭,“不!”她跌撞着下车冲上二楼,秦纵紧随其后。屋内似乎发生过剧烈的打斗,家具全部被打翻在地,地板上的血迹触目惊心。第44章 走近彼此“后……后来呢?”顾念不知不觉就停下了翻动资料的手,屏住呼吸,一瞬不眨地盯着秦纵。秦纵掀开画室门前的帘子,语气听不出情绪,“然后我们就在这里,发现我爸已经被咬了,那血喷溅了一地,有的甚至沾在了他的画上,而咬他的活死人已经不在了。”寥寥几句,顾念却能感同身受。他顺着秦纵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缩,这才发现窗边的画布上那幅还未完成的海边落日,上面仿佛写意般斜斜刺入的那抹血红,是早已风干的鲜血。顾念的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小时候父母出车祸他没有亲眼目睹,仅仅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白布下僵硬苍白的手,都留下了极大的心理创伤。难以想象,秦纵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当时外面太混乱,小区里到处都是哀嚎,情急之下,我们来不急悲伤。我妈磕绊着去开保险柜,我担心有其他的感染者上来,就站在楼梯口守着。”秦纵回身看向二楼的楼梯,脸上陡然浮现出浓浓的自责和懊悔。他像是负重前行的孤独旅人,所有防线在回忆接下来发生的事时尽数崩溃。秦纵靠着墙,仰着头,死死皱紧眉头,如鲠在喉。顾念放下手中的资料,走过来抓住秦纵的肩,“实在说不下去可以不说,等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秦纵闭起眼睛,喉结滚了滚,再度睁眼,目光中带着一股疲倦和暗淡。他说:“病毒爆发之初,没有人清楚它的传播机制是怎样的,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就在我妈妈全神贯注地输入密码时,我爸变异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