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沿不给她收手的机会,车速越来越快。温芸黏着他的背,身体劈开两半,前面是升温的熔浆,后背是刺骨的冷风。她终于忍不住,说:“赵东沿。”小声的,不平静的,还有一袅随风摊开的隐忍懊恼。赵东沿刹住车。安分了,满意了。装什么不认识,他就要听,听她一字不差地说出他的名字。像五年前。她第一次见他,拘谨地说,赵先生你好,我是你弟弟的数学补习老师。第二个月,她改口,叫他赵哥。赵先生,赵哥,这些称呼他都不喜欢。第三个月,温芸终于叫他,赵东沿。含水似鹿的眼睛,盛饱愤怒和不可置信的语气。那是赵东沿第一次跟她表白。收获了惊惧、诧异、拒绝,以及一丝“别来招我”的嫌弃。第四个月,温芸辞掉了家教兼职,躲他。第五个月,温芸还是躲他。第六个月。时间计量单位终于从月,到年。那是她第二次,如此正式地唤他全名。她说,赵东沿,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要,当然要。不要是傻子。温芸的眼神错开一瞬,投掷他身后。然后立刻,马上,就给赵东沿盖章——踮起脚,勾住他脖颈。这是赵东沿第一次被姑娘吻。沦肌浃髓,背汗淋漓。风风火火的欲与爱齐齐升腾。很多年后,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仍倍感后悔。后悔,应该好好享受。而不是顺着温芸的目光回头,看见身后站着的另一个男人。对方的眼神他熟得很——克制的不甘,藏不住的奢念,以及迸裂的怒与怨。简直就是自己被温芸拒绝、躲避、不喜欢时的情绪复刻。他后悔回头。不回头,就不会知道实情真相——他是挡箭牌、替身、报复工具。温芸退缩了,吻得浅尝辄止。她要离开的一瞬,赵东沿掌心按住她的后脑勺。“走什么。”赵东沿笑得痞,“我还没亲够呢。”摩托车轰鸣如风,粉饰了再重逢时的和平时刻。五年了。赵东沿仍记得。那时他尝到温芸柔软的唇,温热、细腻,像浮光闪耀的糖纸。后来糖纸化开,才发现是灼热滚烫的炭。作者有话要说:在春天里,写一个苦命男人的爱情故事。结局He,几万字的小短篇,陪大家过春天啦~!抽128只小红包,看文开心^_^第2章 赵东沿(2)过了崖口塌方点,换中巴车。被风吹了一路,温芸冻僵了,下车的时候差点站不稳。赵东沿腿支地,定坐在摩托车上。后座还绑着行李箱,他视而不见,没有帮忙的打算。温芸自己搬行李,箱子重,很吃劲。她动作大,赵东沿腿力了得,摩托车纹丝不动。温芸只差没把箱子抱在怀里。眼见淡蓝色的棉羽绒就要留下脏印,赵东沿反手,一巴掌压住行李箱,说:“车上去。”温芸淡漠他的仗义,不领情。赵东沿也不让步,掌心压得死死的,腕上的青筋凸起,脉络清晰。憋着气的僵持,赵东沿胜出。劲太大,温芸不是对手。赵东沿长腿跨步,利索带风。温芸看着他的背影,定了几秒才挪开。车里,小强书记热情介绍福城。其实没什么好介绍的,风土人文,城镇布局,他们就是做规划的,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温芸坐在倒数第二排,车里回了暖,车窗玻璃蒙着白雾。她伸出手指,划了一横。白雾睁开眼缝,露出外面的风景。八辆摩托跟在中巴车后,油门声和风声一块呼啸。赵东沿微匐腰背,骑在最前面,越来越快,直至和温芸平行。他转过头看她。温芸把脸转回来。赵东沿保持速度,始终与她并行齐驱。晚饭也是接风宴。福城去年脱贫,新农村建设朝气蓬勃。这次的城建改造小组从北京过来,在福城待两个月。室内升了炭火盆,烘烤暖和,穿外套冒微汗,很多人都脱了,只有温芸,把自己裹得严实,脖子都没露出来。一碗糯米酒酿下肚,她脸都蒸红了。赵东沿靠着墙,双手环搭胸口,一直看着她。邬源屁颠颠地走过来,“人家北京来的,真好看。”“北京来的就好看?”“哥,你别咬文嚼字啊。”邬源说,“跟咱白芮姐不一样的风格,芮姐是40度的夏天,热死你。温老师是秋天,美死你。”赵东沿不搭腔。懂什么。他的目光第无数次落到温芸身上。不是秋天,是凛冬。五年不见,温芸仍和那时一样,待人温和,有礼貌。谁找她说话,她都耐心,舒卷带笑。赵东沿眼神很有力,不藏掖,跟孤魂野鬼似的,一晚随她飘荡。温芸跟小强书记说工作计划,不敷衍,有条有理。没话找话的小伙故意套近乎,问北京和福城哪里冷。温芸答得细致,北京冷,但有供暖。小伙问,你脸都热红了,可以把外套脱了。温芸笑着说,我不热,我怕冷。她坐在长桌的右边,一抹淡蓝,融入白炽灯光里,像一捧初熟的无尽夏。赵东沿别开脸。很好。跟谁都熟,都耐心,就是不看他。逮着她去洗手间的机会,赵东沿把人截胡在了半路。他像一堵墙,目标明确,拔地而起。起先,温芸试图绕路。可赵东沿不让,她往哪,他也跟着挪。就这样,赵东沿把自己硬塞进温芸的眼睛里。这双眼睛冷得像冰,淡得像水,他连石头都不如,至少石子块,能让冷水泛起水花。赵东沿压紧唇,被她磨得没了心气,故作无谓的语气,“我是整了个容还是怎的,不认识了?”温芸说:“我没想到你在这里。”赵东沿问:“知道我在这,你就不来了?”安静里,温芸低了低视线。半晌,她很轻的一声,“嗯。”没有外人,谈不上丢面子。只是往赵东沿心里递了把刀子,刀尖撕拉一划,没见血,但难受。赵东沿冷声一笑,“现在跟我划清关系,真利索。当初利用我的时候,不是挺顺从我的吗?”年岁久逾,在面对温芸时,他依旧直白热烈。这话像粘稠剂,将空气流速拖慢,露出他的耿耿于怀。温芸岔开话题,问:“小北呢,高考顺利吗,在哪上学?”赵东沿说:“没上学。”温芸皱眉。她记得,那时高二的赵小北成绩虽不拔尖,偏科严重,数学不及格,但不至于考不上大学。按时间推算,他现在该读大三。“怎么不上学?”温芸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