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喜欢这一处。”叶云归道。“好,既然殿下喜欢,那下官今日就下定,明日便让人着手修缮,过了年殿下就可以搬过去住了。”叶云归想了想,开口道:“若是可以,我想年前就过去看一眼。”“也好,只是如今路上有雪,怕是不大好走。”郡守道。“路上有雪,不能找人清一清吗?”叶云归问。郡守一怔,强装出一副笑脸道:“殿下说的是。”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二殿下是真不好伺候。对方从来北郡的第一日就给他下马威,如今他跑前跑后,又是替对方置宅子,又是各种跑腿,任劳任怨,可一句好都没落着。他心中对叶云归满是怨怼,却忘了自己借由此事朝皇帝表功时,得了多少赏赐。也忘了自己当初以“迎接二殿下”的名义,用官府的银子置办过多少东西,到头来好处都让他得了。待郡守走后,叶云归便收敛了笑意。自从开始胎动以后,他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怕是等不到过年之后了。若是换了旁人还好糊弄,可他舅舅太敏锐,很容易发现端倪。叶云归没将此事告诉舅舅,倒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复杂,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希望把舅舅扯进来。更棘手的是,他也拿不准这江府和镇北军中,有没有他父皇埋下的钉子。所以他不敢在江府逗留太久,甚至是这北郡城,都不可久留。腊月二十四这日,叶云归和江峰年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用过饭后,叶云归同江峰年品了会儿茶。“你一直不肯朝我细说你的计划,是怕我给郡守通风报信吗?”江峰年笑道。“舅舅很快就会知道的。”叶云归道:“后头我可能会离开一阵子,营中的事情,我暂时就管不了了。”“你要去哪儿?”江峰年惊讶道。“舅舅,你记住我今日的话,等我走后,你只当什么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如何应对,不必收敛也不必顾忌。”叶云归道。“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江峰年问。“您很快就会知道。”叶云归道:“我会让岑默在府里留人,你若要给我传话,找他的人便可。但切记,无论是镇北军中,还是江府,都未必安全。”江峰年道:“陛下在我府中安插了钉子,此事我一直知道。”只是碍于皇帝的颜面,他不能撕破脸,只能佯装不知把人养着。叶云归听他这么说,便放心了不少。江峰年对叶云归的打算很是好奇,可他见对方不愿多说,也不敢再问。毕竟这府中人多眼杂,有些事情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好越稳妥。尤其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江峰年对叶云归的能力早已十分认可。他相信,叶云归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次日,叶云归便让郡守带路,打算去对方帮他置办的新宅子里看看。马车从江府出发时,一路上还挺顺利,但到了城外,天色却变得阴沉了起来。又过了不多时,竟是开始下起了雪。叶云归着人朝郡守问,这路还能不能走?郡守这几日好不容易让人将一路的雪都打扫了一番,今日若是因为这点小雪就打道回府,那他这些日子不是白忙活了?他这人办事最怕的就是无功可领,所以今日说什么也要让此行顺利。而且以他的判断,这天气确实不算太糟糕,这点小雪并不会影响到他们行路。念及此,他便让人给叶云归回话,说这雪下不大,不会有问题。叶云归没有对此表示质疑,便依着郡守的意思,吩咐人继续前进。马车出城后又走了一段,便拐到了一处山路上。郡守此前说得没错,这处宅子的确离得有点远,路也确实难走。尤其今日还下着雪,雪花落在山间纷纷扬扬,遮挡了一部分视线。但这路既然是被清理过的,想来不会有任何问题。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叶云归的马车经过一处拐角时,山上忽然有落石滚下。郡守那辆马车在前头,于是幸免于难,他带的府兵也都在前头开路,无一人被这落石牵连。可叶云归就倒霉了,他的马车在郡守的马车后头,正好被那落石擦着边滚过。马车倒是无事,但马却受到了惊吓,一个失控,直接侧滑到了悬崖边。若是换了平时车夫尚可稳住马车但,今日路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略有些滑。马车这么一侧,终究是没能稳住,直接翻下了悬崖。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众人几乎来不及反应……郡守听到动静后急忙下了马车,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忙命人下去寻找。可众人终于爬到了崖底之后,却一无所获。山下只有马车的残骸,和马的尸体。马车里的叶云归和岑默却不知去向。第46章 郡守早已年过五十, 腿脚不如府兵那般利索,因此想要下到崖底得费点工夫。但掉下去的人可是叶云归,他就是豁出老命去, 也绝不敢有丝毫怠慢。途中他甚至忍不住想, 若自己今日不慎摔下去断个胳膊断个腿, 到时候陛下怪罪时,兴许能留他一条性命。可惜他这一路虽跌跌撞撞,运气却不算太差, 只磕破了脑袋,手脚和身上的骨头都还好好的,一根也没摔折。“大人, 到处都找过了没有二殿下的踪迹。”府兵朝郡守喊道。郡守刚下到谷底,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噩耗,险些当然厥过去。“那么一个大活人,好好摔下来,怎么会没有踪迹?”郡守怒道。“回大人,确实没有踪迹。”府兵答道:“属下将马车里里外外都查过了,没有找到二殿下。”郡守扒拉开府兵, 急忙到了马车的残骸边。只见那马车早已摔得粉身碎骨,连形状几乎都辨别不出来。在马车旁边的雪地上, 有一滩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但从血迹的位置和马的尸体来看, 这血应该是马身上留下的。“这……马的尸体下边……可有看过?”郡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颤声问道。他话音一落,府兵上前将马的尸体翻开看了看, 下头只有一截支出来的树杈,已经被血染红了, 并没有他现在最怕看到的东西。“给我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殿下的……找到!”郡守道。他就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大活人竟会凭空消失。趁着府兵们四处寻找叶云归的时候,郡守找了块石头坐下,平复了一下心神。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他最初的惊吓已经散去了大半,这会儿只剩麻木。这样的山崖,连马车都跌碎了,一个大活人只怕凶多吉少。可那个人是叶云归啊,是比他全家人性命加起来都要金贵的人,若对方有个万一,他就是死多少次,只怕都弥补不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