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水滴落在眼角,她遗憾又难过地揉了揉酸胀的眼眶,鼻腔有一瞬间酸涩,她不怪任何人,因为连她自己也知道,这做不到及格的答卷,已是此刻她全部的解法。她只是,太普通了而已。次日是附中开学的时间。之前算是高二补课,这次暑假结束,才算正式升到高二。她无精打采,想到即使考入三班也无法和他住在同一层楼,心里退潮的那股落差感怎么也不散。她低头抓着书包带子,视线里是熟悉的地砖,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像是电影里贯穿到底的镜头,她置身街道之中,却忽然抬眼。“江溯!!”卜睿诚声线很高,那一秒,她呼吸顿停,心脏像被人扯起。身后有人应答。懒懒散散的声调,带着股刚醒的哑。她想,好像有点近。一颗心因此七上八下,又遇到买早餐的钱姜,钱姜抱怨着热干面涨价到了两块五,问她今早吃什么。“馄饨。”她说。二人往前走,钱姜偶尔说话,她看似在听,注意力却全在身后。“你昨天为什么不切蛋糕啊?”——是卜睿诚。停顿两秒。“也对,咱们阿溯的手哪是用来切蛋糕的啊。”——还是卜睿诚。……头顶传来清越的鸟鸣。一点儿无语的笑音:“少在这阴阳怪气。”——这回终于是江溯了。卜睿诚:“人家哪有!”她低头,忍不住翘起嘴角,钱姜问她:“你笑什么?”她却摇摇头,没再说。再拐过一个弯,就是附中。附中附近似乎有个什么机构,路过时,她才发现门口围了不少人。或许是见她频频朝那边看,钱姜说:“你知道这是来干嘛的吗?”她问:“干什么的?”“谢超导演来选演员,据说唯一的要求,就是脸。”--------------------文中城市基于原型的基础上,会根据文章进行一些修改。第8章 莫比乌斯导演来选演员?拍电影的啊。她在心里这么想着。不过跟她也没关系,沈听夏注意力没放在这上面,听着身后的人声渐渐淡了,像是被人潮冲散,然后在某个拐角,完全消失不见。他今早,一共说了三句话。开学的上午最是消沉,她趴在位置上,艰难地适应新同学新面孔,好不容易熟悉的班级,在这一刻又被打回原形。班上笑闹着,抄来抄去的作业满天乱飞,他们低靡又兴奋,有聊不完的话题。钱姜也看出她的颓丧,靠近问:“你是肚子痛吗?”她摇摇头。钱姜哦了声,也没再说。她看向窗外,高二重新搬往了更高的楼层,这点是她始料未及的,透过窗户,能看到对面学致楼大片大片的爬山虎,像一面打不开的,绿色的窗。视线里忽然闯进一台空调立式机。伴随着卜睿诚中气十足的声音:“好你妈重啊啊啊啊——”柜机在地面上拉出道刺耳的声响,她呼吸一滞,看到江溯蹙眉,抬腿踢了下卜睿诚:“别影响别人自习。”“屁的自习!你看开学第一天有人想学习吗!”卜睿诚在前面活蹦乱跳,其实根本没出力,她有些忿然地想,江溯托着下面,明明他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卜睿诚白长一身腱子肉,她不太满意地想,怎么让他搬这么重的。二人把空调搬到她右前方的教室里,紧接着,她难以置信地发现——她刚甚至没看到,那个教室里,也是有人的。她微微侧头,教室门牌上并没写上相应的班级,某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里越放越大,她无数次默念着不可能吧……但江溯确实,没从里面再走出。直到视线中,窗台处,突然闲闲伸出只手。白皙,修长,漫不经意地垂落,手腕处,赫然戴着只黑色的腕表,漂亮的表盘反射出细碎的光。她不可思议地辨认着,直到那人收回手,来不及失落三秒,他变魔术似的拿出一袋桃李面包,在手上一下轻一下重地抛着。笔直的长廊中,对面只他们一间教室,江溯的手从窗台探出,颇有点愿者上钩的意味,透明包装袋的早餐面包被他高高抛起,像她无处可落的心脏,怀疑下一秒就会重重砸碎在地上,可下一秒,又被他稳稳接在手心。他总是这么举重若轻。轻而易举地,甚至不用一个表情一个互动,就牵动她一整日甚至更长的悲喜。但她又再一次高兴起来。暗恋是她生命里漫长的莫比乌斯环,本质是期待被浇熄,又期待,又浇熄,却在下一秒,仍然期待。然后她用一整个青春时代,去拆解这个无解的命题,去自证爱与被爱,去在这个无限循环的迷宫里,找一个未知的出口。——心脏又渐渐热了。因为他的教室在对面。因为他的火箭班,居然又能这么幸运地,在她对面。她每一次看向窗外,都知道,他在哪一个窗台。消失的动力又再慢慢复原,也许他向前跑的速度的确很快,她想,她也会,再跑快一些的。*剧组出现在学校附近像一个插曲,往后一星期她都没再看到那些人,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火箭班没她想的那样,处处充斥着紧张的氛围,相反,那里几乎都是天才,下课也不会死磕书本,闹起来那边最大声,相隔一个走廊,那里却是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偶尔卜睿诚会特别欠揍,在窗外仗着江溯揍不到自己,结果下一秒,江溯一撑窗台就跳了出来,扬起的衣摆灌进盛夏的风,弧度利落,像是电影。卜睿诚被吓得吱哇乱叫,像被斗输的蛐蛐,大叫着往她的方向跑。她看着卜睿诚路过,整个走廊都是求饶的声音。然后江溯停下。他就闲闲靠在她窗边,皮肤压着衣袖在玻璃上画出不规则褶皱,她忽然在这一刻感觉不到呼吸,血液跟着一同上涌然后沸腾,他不知道这随意的一个停靠,会在她这里掀起何其汹涌的风暴。他一直都是主角。“还玩吗?”他问。她愣了许久才意识到收回视线,听到卜睿诚喊着不玩了不玩了,然后他抛给卜睿诚自己的水杯,算是战利品。很快,他离开她的窗台。卜睿诚带着打好的可乐回到班上,然后站在门口继续跟人吹水。江溯继续回到位置上写题,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厚厚习题册露出的一个小角,他又从窗台探出手,抛着手中没来得及吃的酵母面包。她看到少年凸起的腕骨,和手掌处凹陷的弧度,什么动作只要由他做来,就全都是好看的。她的青春乏善可陈,所有鲜活的片段,都是和他有关。盛夏渐渐在朗诵声里过去,江城是没有夏末的,突然就到了秋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