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重整,再度想要追踪时早已丢失了两个人的踪影。深夜寂静,马被拴在树下吃着草,篝火点燃,火堆旁烤着几丛蘑菇,公子樾跪坐在宗阙身侧小心包扎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虽然甩脱了人,可是两人身上还是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他们应该赶往黍国方向去了。”公子樾系好了绳结说道。他们逃离并未直行,而是绕了个圈子,绕到了那群人的身后,那些人想要追捕,必然会快马加鞭,也会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那些是霖国人。”宗阙拉下了自己的衣袖道。“确实是霖国口音,但霖国的消息不该这么快。”公子樾坐在他的身侧,看着跳跃的火苗沉吟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公子纾不可小觑。”宗阙将蘑菇翻了个面道。他的手段只是警告,至少对方不敢在明面上动手,就会有很多掣肘。如今各国是平衡而蠢蠢欲动,公子纾的背后站着宁国,公子樾的背后却还有故国的追杀。六国争斗,权谋固然重要,但再深的权谋也敌不过一力降十会。就比如这次的追杀,追杀者在鲁国毫无顾忌,横冲直撞,而遇上这样的毫无章法,计谋往往无用。“樾之处境还好,只怕母后在宫中,若妃狗急跳墙。”公子樾说道。“黍国未亡,你母后生命无虞。”宗阙说道,“不过此行前往黍国,结果有三种。”“樾愿闻其详。”公子樾说道。“一种是宫中忌惮你会向黍国借兵,以你母后为质,一种是宫中怕将你逼到绝境,就此反扑,反而会放松。”宗阙将烤熟的蘑菇递给他道,“第三种是黍国不愿意趟这淌浑水,与霖国为敌,将你移交。”三种结果,一旦行差踏错,就有可能身亡。公子樾捏着那根树枝道:“霖黍两国相临且交好多年,樾不会借兵,况且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如今未遭大难,黍国必不会为了非本国公子而擅自与霖国为敌,父王尚在,此举形同谋逆。”他不会去赌第三种可能,宁国虽与霖国一国之隔,可强邻在侧,一旦霖黍两国出了问题,内部的瓦解要比外部的冲击破坏更大。“霖王或许会这么想,但若妃不会。”宗阙说道。有的人能想的长远,而有的人只会顾及眼前的利益,只要自己能受惠,无所不用其极。“当年那则故事恐怕压制不了她太久。”公子樾轻轻叹气,“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有可能对母后暗下毒手。”而他在外的追踪也不会断掉,公子纾虎视眈眈,如今所有的难点好像又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其实有一个办法。”宗阙咬下了一口只撒着盐的蘑菇道。“什么?”公子樾看向了他道。“你身死。”宗阙平静的看着他道。公子樾手指一缩,手中的那支蘑菇险些掉在地上。……霖国追杀者气势汹汹,各国消息不断传递,唯独霖王卧病在床,被拦截了宫外的一应消息,除了一则。“大王,公子樾进入黍国境内,竟有借兵之意,如今霖国朝政不稳,不知公子樾此举是何居心?”老臣跪在霖王榻前言说着。“他若想借兵,消息怎么会让你知道?”霖王靠坐在软枕上看着面前的臣子问道。老臣一怔,话语卡住了。“大王,不管消息如何得知,公子樾并无直接利害关系,若是借兵,总有亲近之人引荐。”若妃在旁侍奉着汤药道。霖王闭口看着她,未触碰那汤药一分一毫,语气轻淡:“若儿,寡人还未死。”若妃身体一顿,端着汤药跪地道:“妾不敢。”“宁国日益壮大,霖黍两国交好,才不至于落于下风。”霖王伸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一只手道,“樾儿虽时运不济,却断不会做此种于国不利之事,有些事情寡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国家大事不行,你若不明白,回去问问你的父亲。”他松开了手,若妃低头呼吸屏住道:“是。”“传寡人的意思,让王后在自己宫中静养几日吧。”霖王说道。宫人匆匆前去,若妃抬头时眼角湿润:“多谢大王。”她匆匆退下,到了殿外扶上了宦官的手,上了步撵。“主子,就这样放过公子樾吗?”宦官问道。“怎么可能,本宫一定要让他身首异处才能放心。”若妃微微抬起下巴,眼尾哪还有一丝湿润,“只有他死了,本宫才能安心。”“是,主子。”宦官低头说道。霖国宫中一片平静,黍国却到处都是追踪之人。“父王,真的不管吗?霖国也太不将我黍国放在眼里。”黍国公子铖跪地说道。“霖王本就不会让公子樾登基。”黍国大王负手看着窗外的风景道,“霖黍两国虽看似交好,可我黍国一直被压制,公子樾又有我黍国一半血脉,若让公子樾登基,岂不是相当于我黍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霖国的疆域。”“那就这样放任?”公子铖问道。“公子樾前往宁国,早已有所得罪,如今若联盟破裂,我黍国也好名正言顺的另寻盟友。”黍王说道,“否则城门失火,恐怕殃及池鱼啊。”“那姑姑怎么办?”公子铖问道。“铖儿,做大事者,有些东西该舍就要舍。”黍王思索道,“只是不能让公子樾死在黍国境内,否则太明显了。”宁国消息不断传送,一天一封甚至几封,不断更新着消息。“公子,黍国已开始私下驱逐公子樾。”叔华叹道,“他进入黍国这步棋走的不高。”“霖黍两国太过交好,于天下大势无益。”公子纾看着消息道,“公子樾并未借兵,也是想巩固两国邦交,但可惜霖国愿意,黍国却不愿意一直有人压在头顶。”“黍国若能拉到公子麾下,大事可成一半。”叔华看着消息道,“只要若妃的人能杀了公子樾,联盟当即便会破裂。”公子纾同样沉气,眸中却并无喜悦,以往他们步步算计,从无错漏,可公子樾的身边还有一人,那个人是变数。一切未定之前,即便已经自认算无遗策,也有可能让他们的计划落空。他总觉得心神不定,但差在哪里呢?“殿下,快马传报!”殿外有人匆匆进入,呈上了信帛。信帛之上颜色为红,乃是八百里加急,公子纾起身拿过,看着上面的消息眉头拧的很紧,带着一种怔然。叔华有些疑惑,正欲起身时却见男人嗤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笑的浑身都在震颤:“果然是棋高一招。”叔华起身看去,信帛正中只有一行字。公子樾重病身亡。重病,与若妃无关,一切计谋因为这个消息戛然而止。霖国王位不再有争议,黍国也无护持不利,毕竟是重病,无可奈何。黍国无从发难,两国邦交暂时不会破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