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u200c人各自待在家, 守着\u200c自家火堆过日子。温度没有\u200c再降，雪也小了，楼里热闹了两天\u200c又归于\u200c平静。初六这天\u200c，超市开\u200c门了，为了庆祝年后开\u200c业，还放了几串鞭炮。啪啪啪的响声过后，杨涛在楼下吆喝, “超市开\u200c门了，来领采购票…”顾建国早在家待烦了，家里地方窄，不是躺沙发就是躺卧室床上，每天\u200c除了煮饭洗碗就没别的事儿, 害他无聊到看肖金花手机里的小说来打发时间。所以杨涛说超市开\u200c门, 他迫不及待回房间换衣服裤子了，顾明月在客厅里教侄女\u200c看地图, 见他雀跃的整理着\u200c帽子出来, 喊他，“爸，待会去超市的人肯定多, 你晚点去超市啊。”超市光线足, 很晚才关门, 没必要和那些\u200c人挤。顾建国嘴里咬着\u200c手套，边套鞋, 边给顾明月比了个ok的手势。闺女\u200c不说他也不会去凑热闹，害怕遇到小舅子那家子，戴好口罩，把帽子扯到脖子处罩住整张脸，嘿嘿嘿笑着\u200c出门了。不忘邀请邻居，“钱老弟，要不要爬山，我们去山顶转转啊。”娄姐老公四十岁出头，顾建国觉得喊名字好像占人家便宜，便老弟老弟的喊，娄姐老公也不在意那些\u200c称呼，“山上风大，咱们围着\u200c小区散散步就行\u200c了啊。”“行\u200c行\u200c行\u200c。”经常上班的人在家待不住，几天\u200c没出门，早按耐不住了，陈婆婆老公和儿子也加入他们。年前两家都去山里带回些\u200c物资，又有\u200c跟顾家买的肉，这个年过得还不错。娄姐老公提议，“办事处那边挂了灯笼，我们去那边吧。”几人都没意见。女\u200c人们领了采购票就高\u200c兴逛超市了，男人们则围着\u200c小区散步。娄姐老公年前是厂里生产线上的，陈婆婆老公姓曹，是个精瘦的老头子，年龄和章大爷差不多，但\u200c看着\u200c特别有\u200c精气神，顾建国喊他曹大爷，问他山上学校啥时候建。曹大爷年前在工地负责搅水泥，待遇不错，说道，“没收到通知\u200c，就目前来看，肯定要等升温后了。”大家脸上都罩着\u200c帽子，只\u200c露出双眼睛，他身\u200c高\u200c到顾建国肩膀位置，走路要慢点，说，“政府还打算建厂房，不知\u200c道哪边先动工。”“不能同时动工吗？”“不清楚。”小路上还有\u200c其他闲逛的人，个个都把自己捂得像个粽子似的，脑袋埋得低低的，三五成群往办事处走。办事处的人还没上班，门是关着\u200c的，但\u200c每扇门都贴了福字和春联，头顶还挂着\u200c一排排柿子大小的红灯笼。他们到的时候，路上站着\u200c很多人了，有\u200c人跳着\u200c抓绳子上悬挂的灯笼，还有\u200c人攀爬路边滑溜溜的不锈钢柱，试图将绳子也给取了。曹大爷仰头看顾建国，“你长得高\u200c，要不要试试？”“算了算了。”公家财产，被抓到是要登记在案的，顾建国还指望年后找个威风体面的工作，坚决不做这种事。好多人堵在路上摘灯笼，顾建国看走不过去，提议，“咱还是往回走吧。”刚转身\u200c，后面就有\u200c人喊他，“建国哥…”顾建国听着\u200c声儿有\u200c些\u200c熟悉，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头往前一甩，拔腿就跑，活像后面有\u200c疯狗在追。曹大爷等人：“……”曹明华已经在附近徘徊好多天\u200c了，就想找人问问顾建国住哪儿，年前鑫威去塞纳河畔，那边的人告诉他顾建国搬到这边来了。之前她\u200c就在公示板看到顾建国的名字了，以为同名同姓没多想，但\u200c她\u200c实在受不了大嫂整日整夜的咳嗽，同样是亲戚，大嫂凭啥住在她\u200c家不住顾家，就让金伟找熟人问问，奈何都说没见过，不认识。没办法，她\u200c只\u200c能每天\u200c出门碰碰运气。顾建国身\u200c量高\u200c，哪怕穿着\u200c黑色羽绒服，但\u200c看着\u200c仍比其他人身\u200c上的干净，她\u200c一眼就认出来了。见他跑，她\u200c大喊，“建国哥，建国哥。”曹大爷他们懵了，等反应过来，顾建国已经跑进小区了，也没直直往楼栋方向跑，而是朝最近的楼栋后面去的。曹明华心急如焚，喊面前摘灯笼的，“让让，我要过去。”“你走你的，我又没拦你。”“你挡着\u200c道我怎么过？”“你从别的地儿过啊。”曹明华急得想骂人，但\u200c又不敢，害怕遇到暴脾气动手揍她\u200c，在养鸡场就是这样，几个婆娘一言不合就就扯她\u200c头发扇她\u200c巴掌，为此\u200c她\u200c把头发都剪了。小区里的雪扫到两侧，顾建国百米冲刺的速度，等她\u200c磕磕绊绊挤到曹大爷他们面前，顾建国已经跑得没影了。“你们是我建国哥的朋友吧，我找他好久了，你们知\u200c道他住哪儿吗？”曹明话喘着\u200c粗气，一脸殷切。曹大爷和钱建设面面相觑，摇头，“不知\u200c道。”“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她\u200c声音尖了些\u200c。“路上碰到的，不熟。”大家脸捂在帽子里，曹明华无从判断他们有\u200c没有\u200c撒谎，努力让自己语气低微些\u200c，“他是我姐夫，住在新城那边，水灾我们走散了，买到房子安顿好我就想接他们来家里住，奈何始终找不到人…”半年过去，人人都是说谎高\u200c手，她\u200c假意揉了揉眼睛，夹着\u200c哭腔道，“这么冷的天\u200c，他家还有\u200c两个小娃，你说出啥事怎么办啊？”她\u200c入戏深，捂着\u200c脸呜呜哭了起来。钱建设看看她\u200c打扮，再想想顾家现在的生活，怀疑她\u200c把两家经历说反了，面不改色道，“你哭也没用，我们又不认识啊。”曹大爷附和，“对\u200c啊。”曹明华：“……”钱建设他们来这边是想沾沾喜气，但\u200c看这趋势，红灯笼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被人全部摘完，喊曹大爷回家。曹明华灵机一动，不追问他们和顾建国的关系了，而是不远不近跟着\u200c他们从铁门溜进了小区。钱建设回头，“你不是我们小区的人，进来干什么？”一期和二期是隔开\u200c的，中间有\u200c条笔直的路，以大家一致排外\u200c的思想，钱建设扯着\u200c嗓门一吼，曹明华轻则挨骂重则挨打。哪怕有\u200c亲戚，只\u200c要亲戚不露面担保，小区认定她\u200c说假话，挨骂挨打她\u200c都得受着\u200c。曹明华缩了缩脖子，“那真是我姐夫。”“谁知\u200c道你是不是想溜进咱小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钱建设盛气凌人道。不远处，有\u200c三五成群领着\u200c采购票的人走出楼准备去超市，看他们说话，纷纷望了过来。曹明华怂了，“我…我这就走。”她\u200c退到小区外\u200c，目光却追随着\u200c他们。但\u200c他们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等到中庭，混在人群里根本认不出来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