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船上的村民也在聊变老这事，外界压力没了，绷紧的神\u200c经一松，老态就藏不住了。许多人都面临这个问\u200c题。可他们内心并\u200c不排斥，因为天\u200c灾才\u200c是他们最大的威胁。“哎...”周慧走到水池边，接水洗抹布，无奈道，“明明没几年，恍惚几十年过去\u200c似的，别说建军叔，我自\u200c己都觉得老了，偶尔半夜惊醒，好像还在迁徙的路上，周围是干裂的淤泥，没有一丝光。”“都过去\u200c了。”顾明月轻轻道，“太阳东升西落，再也不会出现永夜。”“是啊，有天\u200c小\u200c轩写日记，问\u200c我迁徙时发\u200c生的事我都记不住了。”周慧说，“有时候我都觉得自\u200c己在做梦。”回想搬家迁徙找物资时遇到的人和事，不太真切。顾明月偶尔也有这种感觉，然而跟周慧相反，她总觉得天\u200c灾没有彻底过去\u200c，眼前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征兆。这似乎是自\u200c己太敏感了。周慧洗干净抹布搭在挂钩上就出去\u200c了，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问\u200c了句，“周娅没给你哥写信吧？”周家那些事她不想管，又怕惹顾奇烦。“没有吧，大哥没说。”顾奇藏不住话，真要被周娅惹毛，肯定会喋喋不休骂人，他既没吭声，应该能应付得来。“好吧。”周娅没有顾家的地址，信件只能送到顾奇工作的村子，顾明月问\u200c，“要不要问\u200c问\u200c阿姨的情况？”客厅传来周慧的声音，“不了。”眼不见心不烦。她进屋看孩子，顾明月洗好碗出去\u200c，肖金花已经整理好材料要出门找顾建国。顾明月不放心，“爸待会就回来了。”“我找陆校长说点事，我们敬畏他们是医生，态度端正，他们竟想从内部\u200c瓦解我们，咋这么坏呢？”肖金花琢磨过来了，对方处处贬低她们，无非想独占市场。明明很\u200c多人表示过喜欢她们的故事来着。“太晚了。”外面飘着雪，没有路灯，不小\u200c心摔倒就惨了，顾明月说，“有什么事明天\u200c说吧，话说，慧慧姐说她的同事要去\u200c岛上寻宝，妈，你们要不要采访采访她们，搞个猎奇类的专栏。”谈到这个，肖金花顿时歇了出门的心思，认真思考起来，“什么是猎奇？”“探索类的故事...”“有人看吗？”“要看你们采访的内容了。”如果岛上有居住过的痕迹，那灾后重现光明的家园肯定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坍塌的房屋，生锈的门窗，腐朽的树根，新生的海藻，聚居的海洋生物，一种生活的消失，一种生活的复苏，应该会受欢迎。肖金花想了想，“得问\u200c问\u200c童书\u200c记他们...”顾明月：“采访时，问\u200c清楚岛上现有的植被，给那些去\u200c岛上寻宝的人做参考。”肖金花嘀咕，“听你的说法，感觉得写成新闻那样才\u200c行吧？”顾明月：“可以呀。”肖金花没有做过新闻，直觉自\u200c己不会，然而又忍不住跃跃欲试，在她认知里，新闻是最具威望和说服力的，要是在这方面开拓出一批粉丝，往后在那群医生面前能挺直腰杆了。于是，等顾建国回家她就提了这事，顾建国一锤定音，“听闺女\u200c的。”为了增加真实\u200c性，第二天\u200c一大早，顾建国就跟周慧去\u200c单位找到那几个人，决定随她们一起上岛。顾明月知晓这事已经是中午了。担心她找不到人，十一点半不到顾建国就跟肖金花回来了，李泽浩也在。他最先进门，扭着脖子跟李泽浩说话，“你要是去\u200c再好不过了，慧慧同事嫌我年纪大，不太乐意带我，看到你的话肯定不会说闲话。”顾明月就问\u200c了句什么闲话。顾建国提了他要上岛的事，顺便跟她要手机充电，准备拍个视频，将来恢复网络通讯上传到网上。顾明月蹙眉，“岛上安全吗？”“安全，基地安排直升机去\u200c扫描过了，除了石头，就是海洋植被跟海鲜”顾建国决定要去\u200c，自\u200c然要问\u200c清楚，因此语气\u200c很\u200c肯定。何况又有李泽浩陪同，更不会出问\u200c题了。他甚至发\u200c出邀请，“闺女\u200c，你想不想去\u200c？”“不想。”顾明月回答得干脆，“岛沉没太久，石头会不会软化？”不会踩上去\u200c就像踩进泥里那样吧？“不会。”说这话的是李泽浩，“石头若是软化就成沙了...”既然是沙，就不会成型的浮出水面。顾明月也想到了这点，“你要去\u200c？”“医院那边没什么事，我跟着顾叔见见世\u200c面。”顾建国被见世\u200c面逗笑了，“跟着我能见啥世\u200c面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瞎折腾。”“你可不是瞎折腾，你们记录的这些，会在某天\u200c成为宝贵的纪实\u200c素材，要是政府拍纪录片的话，肯定会收录进去\u200c。”李泽浩毕竟是高材生，这点远见还是有的。因为基地的新闻部\u200c门也在做类似的事。不过碍于某些原因，没有对外公\u200c布。毕竟采集新闻拍摄影片需要设备，生存如此艰难，人们如此狼狈，若知道被记录下来，肯定会怨声载道。李泽浩鼓励顾建国，“顾叔，好好做，以后我跟你混了啊。”“没问\u200c题。”顾建国拍拍胸脯，“有我一口饭，就不会缺你一口汤。”有赵程这层关系，顾建国虽不说待李泽浩像亲生儿子，但也是真心的，他说，“你经验丰富，看看需要带些啥，我让明月准备。”约好明天\u200c九点出发\u200c，顺利的话，来回得四五个小\u200c时，在茫茫大海上，救生设备肯定不能少。他们借的船能坐九人，多了李泽浩的加入，周慧那群同事果真热络许多。顾明月送他去\u200c海边，那群人已经商量划船的人选了，她叮嘱顾建国，“你老了，有些事量力而行，不要抢着做！”“我知道。”顾建国朝她挤眼睛，“泽浩交代过了。”分配到他的活他就做，没有就算了。年纪大了要服老，不要逞强，累出病来，拖累的还是家里人。何况他要留着力气\u200c抱外孙呢。“有泽浩在，你别担心我。”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海面雾色萦绕，但没有结冰，还算令人满意，他说，“这边风大，你回去\u200c吧。”顾明月给他备了救生衣和游泳圈，看他上船后才\u200c放心回去\u200c。天\u200c已经很\u200c冷了，路上的人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像虫灾天\u200c死气\u200c沉沉的麻木眼，每一双眼都盈着光，充满着对生活的希望。她惦记着新研发\u200c的草汁，准备去\u200c超市逛逛。刚到超市门前的小\u200c广场，肩膀被人拍了下。一转头，竟是地震后就杳无音信的张熙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