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我好似没有对不起,但又好似,对不起了一人。”树后的朝歌满眼泪目。这般的晁错和当年从往生池下执意爬起来的朝歌多像啊,便是因为这个,他不愿意再有人如自己这般伤情,还是因为自己而伤情。晁错抚了抚檀木盒,深吸口气。他走到崖壁,再次揽了盒子,“既打不开就随它去吧。倘若来生,你真这么重要,可要再来寻我。那时候,兴许就有了答案。”盒子掉下黄泉海崖,一道妖力击打在锁盒上。几十张信笺飘飞而出,一块金字令牌直接掉下黄泉海。晁错看向满天的信笺,探手去抓,一张都没有拿回来。那些信纸飘飘忽忽,随九幽的风直接刮到黄泉海上。当那个“吾夫阿裴”的字样随余晖映入眼帘时,晁错的眼前好似晃过一张明媚张扬的脸。他猛地就向那信笺扑过去,直往黄泉海掉去。“不好。黄泉海是忘川源头,落下去后魂体痛……”绿玉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朝歌已经化出狐体流窜而去。“朝……”朝歌一下落在晁错的身下,变大的他驮着晁错,脚下御灵向黄泉海崖上飞去。他带着没有抓到信笺的晁错,直奔下崖顶,一路奔过彼岸花。晁错诧异地看向七条尾巴的妖狐,喃喃道:“你救了我?”朝歌回眸,红眸看着晁错,裂开狐嘴,“阿……啊……我送你去往生池。”一路掠过无数的红丝花蕊,伴随九幽的风,狂奔而去。绿玉在菩提树下看着远去的一魂一狐,叹息道:“罢了。那解药的事还是不提了。有时候,有些缘分就是这般奇妙吧。”**晁错坐在高大的狐背上,看向后面远离的黄泉海崖,那个檀木盒里面装得原来都是信笺……上面的字……朝歌驮着他来到忘川渡口,朝摆渡人道:“我们要渡河。”摆渡人看了看朝歌,再有他背上气质冷厉肃杀的将军,点头道:“上来吧。”一狐一魂上船后,忘川河水滚摆,不似刚才平缓,还掀起不少浪头。朝歌诧异地看向背上的晁错,喃喃道:“将军在人间杀了很多人吗?”晁错顿了顿,从那信笺上匆匆一眼回过神。他点头道:“杀了很多人。地方道府不满女帝建制,我带人屠了几近一个城池的聚众。后来,百姓送了我几个不雅的称号。”朝歌垂了垂眸,又听他道。“三年前,摄政王起兵谋反,我又帮女帝斩了他全府。这一生,我的杀孽不浅,投不了好胎。”晁错自嘲笑笑,又道,“其实,众生平等。你瞧,我入了地府,同一个狐魂交流,还被你救了。可见,活人的世道被分出三六九等,都是‘人’干出来的事。死后到了地府,什么生灵都一样。”摆渡人赞许道:“将军说得不错。人世苟且,死了,大家都一样。谁都别看不起谁,谁也别惦记谁,过了奈何桥,入了往生池,一切都会重头再来。”朝歌见晁错同摆渡人拱手,到岸后,他又驮着晁错穿过酆都鬼城。朝歌问他道:“你可要在这鬼界定居?倘若不想去投胎也行。”晁错看着形形色色的鬼流,摇了摇头道:“我一生杀戮,但为人为官顺遂,无忧无求。唯一的遗憾就是生前没能打开那个檀木盒子,不过,如今盒子里的东西出来,散落黄泉海,说明与我到底无缘。罢了,谢谢你,狐魂,送我去投胎吧。”朝歌闻言,一言不发,直接穿过酆都城。过了小道,来到三生石边,他又问道:“你可要再看看生前?”晁错摇头道:“我一生杀戮,无颜去看。走吧。”朝歌垂下狐头,踏步上奈何桥,到了望乡台。他又问:“你可要在此悼念什么人?”晁错理了理衣摆,跳下狐背。他站在台边,朝来路拱手:“世间太平,天下安康。妻子先于我过世,儿女自有前途。无念可悼。走吧。”朝歌的红眸忍不住湿润了。他再次驮上晁错,下了奈何桥,来到往生池边。晁错看向明澈的池水,微微笑道:“原来投生就是这般简单。”朝歌昂狐头看向他,压下心起的酸涩,喃喃道:“你此生最为想念得是壮年时吗?”【所以,在死后,你会以壮年的模样显现。】晁错看了看自身,豪爽笑道:“是啊。壮年是我人生巅峰,官拜大周太保、大司马、天下兵马大元帅,有妻有儿,高堂健在,好生快活。”朝歌颔首,一直以来的心结好似在这一刻散去。他裂了裂狐嘴,朝往生池道:“如若你没有遗憾,就跳下往生池。池水会洗去你前尘往事,入六道转生。”晁错看向周边一众好奇望来的阴司鬼民,朝七尾白狐道:“多谢你了。此生所憾在黄泉崖边已经解决。至此后,我这一生恩爱情仇尽皆可去。若是冥界也有酒就好了,醉西楼的国子郎最为酣畅。”朝歌想起什么,赶紧从随身的玉扣里取出一坛陈年国子郎。他拿狐爪拍了拍酒坛:“这有,你试试。”晁错稍稍惊讶了下。他想举起酒坛,手随之从中酒坛中穿了过去,才愕然道:“算了,我如今可是鬼啊。”“不,有办法。”朝歌一时间急了眼,被旁边阴司的提醒下,直接拿爪子拍开坛口,倾斜在地,“祭大周将军晁错。”晁错的诧异还没起来,【这狐狸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就赶紧接住半空里凭空出现的酒酿。他昂头接住酒水,大口大口地灌着,间或来句:“好,好,陈年国子郎,好啊,痛快。咕噜咕噜……”朝歌直到一坛酒倾尽,才敢再抬头。然而,那道高壮的背影已经潇洒走入往生池,渐至没顶后消失。雷冥尊听了阴司报备,赶过来时看到得就是朝歌以狐体趴在往生池边舔舐酒坛。他知道朝歌刚刚送了谁入往生池。此刻,他一言不发得缩小狐体,抱在怀中,而后一步踏出入了雷积山空间。赶来的绿玉掐腰无奈:“朝歌啊朝歌,你好不容易被放出来,这下又被关回去,再出来又不知道是多少年了。”众阴司又有了新的八卦。“妖主对那人好似不简单啊。”“你们说冥尊会怎么对妖主?”“我压一个铜板,妖主再出来,说不定娃都可以生娃了,哈哈……”**“你放开我。”朝歌拍打着雷冥尊,满含伤情的眼里,泪水肆意而流。【明明过分得是自己,受伤得是晁错,就是自责的难过……】雷冥尊懊恼得压着他,吻着他,让他的嘴再也不得空,说不出伤人的话。他任由七条狐尾抽打背部,就是不肯放开朝歌。“朝儿,别离开我。当年,你在我的面前自戕,以命开道护我,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一直以来不该回避对你的绮念,以至于你我阴阳两隔、致死不能相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