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公仪徵口中的人间最隆重的喜事。两姓之好,一世之欢。晏霄长于阴墟,确实未曾见过这种场面,她虽看过不少书试图了解人间, 但那些“有用”的书上并不会有这类“无用”的知识。“娶妇以婚时,妇人阴也,故曰婚。”公仪徵解释道,“俗世夫妻成婚,多在阴阳交替之时举行婚仪。”晏霄好奇盯着入门的新娘子,问道:“她为什么盖着头面?”“传说人族之始,天下只有伏羲女娲兄妹,二人为繁衍生息,结为夫妻,却又觉得羞怯, 便向上天请意,若天道应允,便让云聚,若天道不允, 便让云散。”公仪徵道。晏霄听得入了神, 追问道:“那云是聚是散?”公仪徵笑道:“那空中云团自然是聚合为一了。只是女娲为了遮盖羞颜,便以扇覆面,后人效仿其法,改成了用柔软鲜艳的喜帕盖住头面。”“若是两情相悦,天道应允,又何必遮遮掩掩?”晏霄不解又不屑。“大概是因为女子娇羞吧。”公仪徵道。晏霄皱起眉头:“女子娇羞?”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阴墟没有娇羞的女人,能活下来的,一个比一个凶狠。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原先也戴着面具遮脸,不过那是为了震慑十万恶鬼,也是为了日后脱身之便。公仪徵想到晏霄平日的行事作风,不禁轻笑道:“自然,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是这样,这不过是一个传说,一种流传千年的习俗。你若不喜欢,便不盖喜帕。”晏霄也没留意他话中的陷阱,随意地应了一句:“我不喜欢。”公仪徵笑了一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摩挲。说话间,新人已经开始三拜天地, 最后一声“送入洞房”,引来了宾客善意的欢呼。“洞房是什么? ”晏霄盯着新娘离去的背影问道。“咳咳……”公仪徵干咳两声,道,“远古先民,以洞穴为房,是称洞房。现在,指的是新婚夫妇的居室。”“他们走了! ”晏霄拉了拉公仪徵的手,“我们快跟上去!”被宾客簇拥着,一对新人入了洞房, 在喜娘的一声声祝词下,夫妻二人剪下一缕长发放入袋中,寓意结发为夫妻,撒瓜果,寓意子孙满堂,闹尽兴了,宾客们才架着新郎官离开,前院还有喜宴等着呢。晏霄站在门外,攒动的人头遮挡了视线,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能清晰地听到传出的声音。公仪徵对这民间风俗好像十分熟悉,总能答上晏霄的每一个问题。待到新郎和宾客都离开了,公仪徵以为晏霄也该走了,没想到她却兴致勃勃道:“我还没到新娘长什么样呢。”公仪徵拦不住,晏霄一口气吹开了房门, 一阵风似的进了喜房。房中新妇听到了开门声,以为是喜娘去而复返,正要开口,便被人定住了。自然是晏霄动的手,她一挥手,新娘便定在了床上,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晏霄正要上前挑起新娘的盖头,忽然又顿住了脚步, 皱着眉头环视四周, 最后目光落在了花烛香案上。公仪徵晚了一步进来,却见到晏霄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红烛与双喜,竟忘了去看新娘长什么样。“晏霄,怎么了?”公仪徵温声问道。“我见过……”晏霄喃喃念道,“这里, 我见过……”不,不是这里, 只是很相似, 一样的两只红烛,墙上贴着喜字,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罗裙,正如那个新娘子一般,而握着她的手的,却是公仪徵。晏霄一直以为, 那只是日有所思,因为与公仪徵有过肢体纠缠, 才会有那样绮丽的梦。可是她从未见过人间夫妻成婚,梦里又怎么会有那样的场景呢?“你何时见过?”公仪徵看晏霄的神色有些异常,不禁好奇追问道。“梦里。”晏霄回过神来,“如果那是个梦的话。”公仪徵也意识到这事的古怪之处,凝眉深思道:“这不合常理……你还梦到了什么?”晏霄偏过头看向公仪徵:“我……我梦到我们成亲了?”“嗯?”公仪徵讶然,瞳孔一缩。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公仪徵揽着晏霄的肩膀,将人带进了屏风之后,抬手设下结界,隐去了两人的身形。进来的却是新郎官,一进屋, 那假装踉跄的脚步便恢复了正常,想来是故意装醉躲过灌酒。新郎官进了门便转身将门锁上,转身朝床上的新娘走去。“娘子,今日让你受累了……”新郎官的声音有些羞涩,又有些兴奋,“你怎么不说话?”晏霄这才想起来, 她把新娘定住了,急忙从屏风后探出头来,朝着新娘的方向吹了口气。新娘身子晃了晃,恢复了意识, 想起先前听到的开门声,她刚想问是不是喜娘,没想到新郎回来了。“相公……”新娘娇怯怯的,“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怕你等久了辛苦。”新郎轻咳一声,从案上拿起秤,小心翼翼地挑起新娘的红盖头花烛暖光下, 美人如花似酒,让人心神俱醉。晏霄还想多看两眼,却被公仪徵按着脑袋拉了回来。“你做什么?”晏霄扭头怒视公仪徵——她还没看完呢。“咳咳……”公仪徵压低了声音,干咳两声道,“再看下去, 就失礼了。”屏风后响起了新娘娇软无力的轻哼,随即便是衣物摩擦时窸窸的声音。晏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恍然明白了什么,与公仪徵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屏风后的空间狭小,此刻她正被公仪徵圈在怀中,呼吸间满满都是公仪徵身上独有的气息。也不是没有更加亲近过, 她甚至骑在他身上试图撕了他的衣服逼他就范,可那时倒也没有那么多旖旎想法,脑子里想的只有赌约,一心想要赢。现在只是被他搂着,脸上反而烫了起来,心跳也乱了,心口又痒又麻——这种感觉近日似乎常有出现。屏风另一侧,更加暧昧的声音传来, 晏霄僵硬地扭了一下头,她看向远处被上了锁的门,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怎么才能无声无息地离开此地?“你……你身上有传送法阵吧。”晏霄虚着声问道。公仪徵圈着晏霄的肩膀,轻嗅她发间的幽香, 这喜房内许是燃了些助兴的熏香,更加轻易地挑起他苦苦压制的欲念。唉……公仪徵哭笑不得,唏嘘道:“传送法阵制作不易,当初镌刻的时候,它定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用在这种时候……”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晏霄呼吸也有紊乱,脑海第四十五章 洞房花烛的梦里,还会有什么?晏霄暧昧的反问,似乎已经给了答案。她无心无情,却天生如此擅长勾动他心中的情念。无论是天眼中腥甜的噬吻,还是药园中轻佻的一触即离,甚至是她主动提出交欢时,眼中都没有丝毫情意。只有那一日在拥雪城,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轻吻他的唇角,他才感觉自己真正触摸到了阎尊柔软的心。 ', ' ')